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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帝国往事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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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跟鞋敲在老城的街道上的声音,在后半夜总是显得格外清脆响亮。沿街的人家被这急促的声音闹醒,一星两星的烛光在布帘后甫亮既逝;这是乌云蔽月的闷热秋夜,无声中,倒有几扇窗子推出一丝缝隙,那些布帘像被看不见的手拂开一角,迷茫不安的面孔隐在帘后,只能借助街道两边昏黄的街灯窥探那个正在奔跑的高挑身影。

雨落下来时那个裹在瓷青色披风里的女人正好跑到宰相官邸前的喷泉旁。她不得不停下,借着那些伸展出来的雕塑遮挡住自己,大口地喘气,细长的手指紧紧扯住披风的前襟,胸口起伏得厉害。稍微从刚才的一路长跑中舒缓过来,她便从黑暗里探出头,仰望前方的宰相官邸。

风雨突来,古老的官邸像骤然安静下来的蜷伏的异兽,沉默而固执地守护着这个古老的帝国;官邸内还有房间亮着灯,那是兽的眼,有些晦暗,却绝非沉寂。

很久之后,其中的一盏熄了,而这时那个栖身于雕塑的间隙下的女人却恍若未觉,视线一直盯着宏伟的建筑,直到官邸的门内走出一个人来——

来人接过卫兵递上的伞,婉言谢绝了卫兵让他稍微避一避再走的提议,撑开伞走入雨帘中。他走得很慢,目光下垂,像在数这些台阶的数目。

他离地面越近,那女人发觉自己开始抖,不知不觉地避让,离开黑暗之神的庇护。这时,不知何处蹿上的野猫从她身边掠过,毫无任何防备的她下意识地低呼着,大步地后退。

等她意识到那不过是一只野猫时,一切已经晚了。台阶上的人停下脚步,声音压过雨声:“出来。”

察觉到异状的卫兵已经赶来,却被打伞的人挡住,雨点打到刺剑上,声音也是清脆的。

在台阶上的一群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年岁悠久的喷泉,当长靴踏水声响起时,刚才还竭力让自己缩在阴影里的人站了出来,天边那道闪电辟开一道白光,照亮双方的面孔,她掀开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雨水顺着栗色的头发滴到颈子上,蜿蜒成水流最终融入湿透的披风,与那明媚的烟绿色眼睛不符的是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冰冷笑意:“阁下,好久不见了。”

被问候的人难以觉察地皱了皱眉,已经走下去的卫兵迟疑地停住了脚步,目光在二者之间反复。她提高些声音,继续问:“既然这么久不见,天又大雨,就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吗?”

他叫住卫兵,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这是奥兰斯嘉伯爵的千金。你们下去吧。”

听到这句话年轻的小姐仰起头来也露出微笑,盯着他却没有上前的意思。他就走下台阶,为她遮住雨,淡淡说:“既然如此,还是允许我先送您回府上吧。宵禁之后还在外面,对年轻的小姐来说总是不合适的。”

她听到这里继续微笑,笑容却被其他情绪扭曲:“我扭伤了脚,您背我?”


他却什么也没回答,微侧过身子向奥兰斯嘉小姐伸出手臂。二人慢慢走上台阶,走进古老的建筑内,已然看傻的卫兵这时隐约看出异常——这两个人并肩走在一起,无论如何,奥兰斯嘉小姐也太高了。

身后的大门一关上,削瘦淡漠的男子立刻甩开手,撇开奥兰斯嘉向楼梯走过。奥兰斯嘉也不意外,大步跟在后面,扯开湿透的披风,显出里面深色的晚礼服裙。她提高裙摆,跟在那人身后,声音还是压得很低:“怎么,还是不像么?”

“既然这么高,就不要再穿高跟鞋。何况你和克里斯汀并不是那么像。”

一阵笑声后,奥兰斯嘉扯下假发,原本的短发倒和假发一样是栗色的,没有淋到雨,且被压得很顺服;接着又脱下高跟鞋,拎在手上:“今天晚上你可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可惜这是借的,不然就扔在这里好了。”

走到二楼,顺着猩红的地毯走进走廊深处。水渍在地毯上留下略深的脚印,走在前面的人没有接话,来到道路尽头的一间房间前,他打开房门,对着身后的人说:“进去吧,我有衣服,你这样太狼狈了。克里斯汀决不会大雨天还在外面疯跑。”

“是吗?”奥兰斯嘉微笑,“那是你太久没有见到她了,几年了?三年?还是更长?现在的她,有的时候连我也不认得了。对了,这样说来我也有这么多年没见到你了。你倒是比以前多话了呢……女人的衣服不是件件都合身的,阁下确定有合适的吗?说实话,我确实不喜欢穿着湿衣服离开……”

不知不觉中起先嘶哑的声音变得清朗,但却是无可置疑的男人的声音。说话的人一时之间没有留意,听话的人也并不惊讶,只是不愿意再在寒气逼人的走道里继续闲扯下去,房间的主人终于在奥兰斯嘉说话的空当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进去。

屋子里确实要暖和得多,奥兰斯嘉一进房间,就四处找酒,同时口中喃喃自语:“我上次来这里大概八岁吧,那个时候就觉得这里每个房间都是一样的,快二十年了,怎么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啊……我说,乔……”

被称作乔的男人在房间一角的柜子里翻出一套干净衣裤抛过去,奥兰斯嘉接过后却放在一边,问:“就在这里换?”

“换不换由你。”乔皱起眉,“不要把这里弄湿了,换好衣服我找人送你回去。”

“倒一杯酒给我吧。”

无言僵持了片刻,乔从柜子里取出酒和杯子,红酒在灯光下看上去完全是另外一种颜色,他倒了半杯,先递出去,然后再给自己大半杯。遥遥举杯,奥兰斯嘉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的习惯还是一点都没有变。也住在这里?”

“偶尔。”

“我一直奇怪你怎么会喜欢这种酒,太甜了……再给我一杯。”

喝完杯中酒,他走近乔,把酒杯递到他面前。乔再给他倒好,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今天已经喝得可以了。如果你想叙旧,改天吧。不要忘了,你现在是伯爵家的克里斯汀小姐,未婚的小姐半夜待在这里,即便你不在乎,替她想想。”

“你以为她现在会在乎吗?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回来?还是……你已经知道?”

乔不着痕迹地退开一步,绕到桌子的另一侧:“说实话,我并不在乎你为什么回来,我倒是比较关心如果是你,你如何替她结婚。”

笑容深了:“会有办法的,我保证,会有办法的。”

乔看着他再次喝完酒,问:“我差点忘了,我该如何称呼您?阁下?先生……还是小姐?”

烟绿色的眼睛里划过冷笑的光芒,奥兰斯嘉把杯子放在一边,赤着脚无声无息地走到乔身旁。乔黑色的外套湿了一半,前发的几缕也湿了,但神情还是从容的,带着浅浅的嘲讽,看着他走近。

“我倒没想到会遇见你。克里斯汀说得对,你才是宰相府里最大的幽灵。”

“或许我应该说承蒙夸奖?”

没有任何预兆的,冰冷的身体贴上乔,手臂强硬地压在肩膀上,另一只则从他身体与手的间隙穿过,形成一个并不舒适的拥抱的姿势。湿而冷的头发贴在他的脸上,呼吸却很热,夹着混和的酒气。渐渐的,身体的热度透过衣服传来。他开始狠狠地吻他,直到尝到腥味也不放开,吻与吻的间隙声音是咬牙切齿的:“叫我特雷维尔。乔,叫我特雷维尔。”

第一章 曼丽

那一天,我穿好粗布工作服,坐在床铺上,等着一点的铃声响起。亮得发白的阳光透过玻璃和薄薄的窗帘照进房间,房间里很热,让人有点心浮气躁。每个周六周日的下午,我们都要去孤儿院的田地里劳动,但是在这样的天气下,实在是打不起任何劲头来。

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在或明或暗地抱怨着天气,离我最近的两个在低声地讨论如果能不要劳动而是任她们去游泳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我听着也不免心动,正要插话,房间的门忽然开了,院长阴沉的脸色让屋子里近二十个女孩子在瞬间内安静下来,她的目光在整个房间扫过一圈,最后停在我身上:“曼丽,你跟我来。”

最后的震惊过后,我冷静下来,穿过同室的姐妹们向门口的方向走去,她们背对着院长看着我的时候都在笑,我身后的几个人甚至大胆地偷偷伸出手来掐了下我的胳膊。我却不敢笑,尽管隐约感知的一些事情让我无法不兴奋——我的头皮发紧,脸一下子烧起来,喉咙痒得直想尖叫,也快绷不住面孔上诡异交替的笑意和忐忑。但是,我还是竭力若无其事的,走到院长面前:“您叫我?”

“曼丽。”

“是。”

再习惯不过地接话,一回神却发现面前的人并非院长,而是室友凯茜。她催促我继续说下去:“你怎么了?怎么停住了?接下来呢?”

“接下来院长把录取通知书给我,我收拾好一切离开那里,来到这个学校,住在这里,认识你,并和你聊天。”

她瞪大眼,似乎不太满意我言语中刻意的收敛,最终她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说:“我本以为这样开头的故事,可以说得更有趣一点。”

我只是笑,靠在窗口向外看去,宿舍外面有一片树林,茂密的枝叶绿意浓浓,显得很热闹。故事有了开头,也有了结尾,没有说出来的恐怕仅仅是那些细节了。比如我永远不会告诉她,从被告知我被大学录取的那一天起,偷偷溜出去参加考试的我和替我隐瞒的同室的姐妹们都被遣去打扫孤儿院的礼堂。她们日复一日地擦着玻璃,我则在抹地。这种“锻炼”一直持续到我在孤儿院的最后一天。那天正好是星期天,其他人都去地里除草,我们照例打扫着大礼堂。不知道是哪一个忽然唱起歌来,然后歌声从四面八方汇成一个声音,趴在地上的我抬起头来,环顾四方:依稀记得听谁说过,在新的国家建立之前,这个孤儿院是个宗教场所,而这高且深的大厅无言地证明着一些往事。彩色玫瑰窗已经破损,阳光透过残破的玻璃射到地板上,留下色彩瑰丽的奇怪花纹。我抹不去那些花纹,就跟着她们一起唱歌,唱着唱着大家都哭了,哭声七零八落,但那点潮湿的咸苦味道至今还在心头缭绕。

这些细碎的小事无甚可说,我还是笑:“这不是故事,恐怕就没那么有趣了。”

凯茜只得点头,恰好提醒上课时间就要到的铃声响起,她走上前挽住我:“要上课了,我们去吧。”

尽管已经到了第二个学期,我还是不知道我怎么就来了这个学校,学了这一门课业。当初孤注一掷地去投考,对所有的过程都一无所知,就在旁人的指导下填完表格。最后虽然终于离开了孤儿院,但对于来到这个地方,我依然一点底也没有。不过凯茜说:“既然学费全免还能拿到补助,不管是这个该死的历史,还是其他的你认为更有用的医学化学建筑等等,真的有很大区别吗?”

当时就下意识地反驳:“既然没有用,你为什么一定要来念书?”

她笑了:“这不由我。为了能嫁给商人以外的人……比如贵族,我需要更大的资本。”

她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彷佛是在她家的布匹店里与人交际。孤儿院里受得那些教育已然深入我的血肉,我不能不反驳:“据我所知,贵族这种阶级,近二十年前就消失了,现在是一切平等。所以,凯茜,恐怕你要失望了。”

哪里知道她像看异类一样地看着我,勾起一个半是惊奇半是好笑的笑来:“亲爱的,无论再怎么改变,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少数人掌握大多数的……呃,权力与财富,你觉得呢?”

无法再接下去。身为那场持续若干年绵延全国的内战而遗留下来的战争孤儿,进入这所大学前,我一直都生活在国立孤儿院里,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就算凯茜所说的和我学的不一样,我始终无力反驳她。其实她说得或许没有错,这个世界,和我所学到的,不可能一样。而我已经足够幸运,不该挑剔抱怨。

到教室时同学都到得差不多了,吉尔先生也到了。我和凯茜互看一眼,挑了僻静的一角坐下。很快上课铃响起,吉尔先生开始上课。他教我们近代史,但课本枯燥无味到了极点。尽管我一再告诫自己我千辛万苦来到大学,虽说学的专业并非初衷,但绝对不该敷衍老师和自己,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没忍住瞌睡。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不知道谁开口:“吉尔先生,给我们说说弗朗西丝 赛希尔吧。”

课本正好讲到内战部分,而当那个男生提到赛希尔的名字,低沉的课堂气氛顿时为之一震,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吉尔先生身上——他出身贵族,却义无反顾地加入当时被视为叛乱者的崔斯佛党。他是个传奇,如果不是英年早逝,现任的元帅中一定会有他的名字。不管是不是学历史的,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听说过他的名字,但在男生女生之间,总还是不同的。男生崇拜他,那是因为他战无不胜;至于女生,恐怕更多还是迷恋于其他的一些东西。历史课本上有张关于他的炭笔画,画的是他站在一所房子的废墟前安慰一个哭泣的孩子。尽管只能看见侧脸,但那种略带忧郁的英气还是穿透纸张而出。就连对历史这个专业深恶痛绝的凯茜,每当看到这张画时都忍不住多看上几眼。果然,这次听到赛希尔的名字,已经趴倒的她经过一番挣扎,还是抬起头来。

吉尔先生露出“早知道你们会这么问”的神情,清了清嗓子却很久都不开口,只是笑着环视过目光热切的我们。我们等着,终于,他开口:“赛希尔……嗯,我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他就已经非常出名了。”

看着他的脸,我忽然意识到吉尔先生是和他同时代的人。显然,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其他的同学开始催促他说下去,也就是他再要开口之际,坐在前面旁边座位上的女生忽然低声惊呼:“费尔雷诺先生。”

就像有人下了个口令,所有人齐刷刷地把脸转向门口。

待续
№0 ☆☆☆脉脉 2005-04-20 21:47:38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耶~第一脚~~~~~~~~~~~~
№1 ☆☆☆pfpf 且去打油2005-04-20 22:26:4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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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 ye ye!!!
脉脉出新文了~~~
一开头就让人有猜的愿望,有意思啊!
请加油!
№2 ☆☆☆ys2005-04-20 23:11:2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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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顶不行啊~~~~
№3 ☆☆☆水夜2005-04-20 23:26:1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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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坑,这个设定我喜欢。
№4 ☆☆☆靡宝2005-04-20 23:40:2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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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坑是打算填了吗?好像N久前在扶苏见过……
№5 ☆☆☆99162005-04-20 23:44:3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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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尔先生肯定还说了什么,但大多数人已经不在听了,女生们尤其如此。我们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目送费尔雷诺先生从教室门前走过,他依旧走得很慢,目不斜视;可在我们看来,这本就短暂的一刻,过得迅如流星。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后,男生们陆续地收回目光,女生们却缓缓地扭头,彷佛那堵隔开教室与走廊的墙壁并不存在,那支拐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是那么清晰,我们依然可以看见他。就这样,直到他再次出现在后门,又再一次消失,女生们才慢慢收回目光,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口气。
 
立刻有男生忍不住笑出声来,很快女生们也跟着笑了,笑中总是带着窘意的。我拉一把还维持着注视姿势的凯茜:“人已经走远了。”
 
她大梦初醒般回头,看着我,眼中盛了太多我并不能懂的情绪,但有一点又是再明了不过的——她在走神。这是吉尔先生用略带调侃的语气开口:“有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对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头发还是很重要的。”
 
大家先是一愣,然后盯着他半秃的脑袋发出有些肆无忌惮的爆笑。笑声持续了一阵才有所收敛,好在吉尔先生也不怒,反而笑眯眯地收拾讲义,同时说:“今天课就上到这里吧。既然你们对赛希尔这么感兴趣,不如写一篇关于他的论文……”
 
话还没说完抱怨声四起,吉尔先生做了个收声的手势,提高声音继续说下去:“评价人物本身或者事件均可,比如说维罗尼之役的影响……这就可以是一个切入点。四个礼拜,足够了吧。”
 
抱怨声愈发的大,吉尔先生愈发不为所动:“下面是费尔雷诺的课吧,再不去就没有前排的位置了。”
 
大家起了阵哄,无可奈何地站起来,收拾好课本冲出教室去抢座位。费尔雷诺先生教的是古代史,也只教我们这个年级,但不算太出人意料的,课堂上总是有高年纪的学生甚至别的专业的学生在,且以女生居多。
 
凯茜捧着书拉住我第一个从后门溜出来,自从开了费尔雷诺先生的课,她每次都是如此,我也渐渐习惯了,由着她一路小跑来到古代史教室,但无论我们再怎么快,来到那个大教室时,前面三排的位置都没有了。
 
这个场面也不足为怪,但还是为没有好座位而叹气——我倒是非常喜欢这门课,除了能轻松地记下很好的笔记之外,在这堂课上,每当他提起某个人,某个事件,纵然语气平淡,却具有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他博学且敬业,在我看来,就是无可挑剔的好老师,亦是我学这个专业至今为数不多的指引我向前的动力。
 
凯茜和我尽可能地挑了个比较能看清板书的位子坐下来,接着班上的其他同学陆续也到了,聚在一起抱怨着吉尔先生布置下来的论文。一群人讨论一个话题总是能轻易地惹来旁人的注意,正当我们觉察到费尔雷诺先生投来的目光时,我们这才意识到声音太大了,但还来不及道歉,上课的铃声响了。
 
在他的课上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又到了提问和讨论的时间,在这个时段费尔雷诺先生比授课时显得要轻松一些,会顺着问题说得更远一些,比起其他的老师,他似乎更注意细节,会专门拎出某些几百年前的细节来说,生动且有趣;每到这时,他说着说着眉目间蓦地明朗,我们坐在下面,更是期望这样的时间长一些。
 
几个问题答完教室短暂地陷入沉默。趁着这个时机,我低下头为笔记补了几句话,正好身后传来同班同学的声音:“先生,可以说说您知道的弗朗西斯 赛希尔吗?”
 
费尔雷诺先生听到这个名字居然迟疑了一下,看上去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但是很快的,他笑着说:“如果这是吉尔先生布置的论文,你们应该自己去查书。”
 
不像其他因为种种目的前来旁听的学生,我们在他的课上基本上还是不拘的,马上有人说:“与作业没有关系。要不……您列几本参考书给我们,吉尔先生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啊。”
 
下面附和声一片,我们都急切地想知道费尔雷诺先生眼中的赛希尔是怎样的,虽然他很少评价历史人物而更多地注重历史进程中事件的因果,但是这次大家似乎都有这么个默契,想要看看与赛希尔同辈的先生会给出个怎样的考语。先生还是在微笑,他的眼睛扫过我们,却又似乎空茫茫没有确切落点:“任何一个时代都需要英雄,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参考书我不能列,你们自己去找。”
 
最后一句话倒不使我们特别失望,如果他真的替我们指点了参考书,吉尔先生恐怕更要抱怨。我发觉他说完这句话后深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幽幽的一缕黑沉沉的光芒,冰冷又明彻。这种认知让我抖了下,推一推始终盯住先生的凯茜:“你看。”
 
“看什么?”
 
“费尔雷诺先生的神情啊。”
 
她反而很奇怪地盯着我:“有什么不对吗?他教古代史,你们偏要那近代史的人物问他。你还指望他说什么。”
 
听到这样实在不像是学历史的人该说出来的话,我顿时无言。好在很快又有人提出新的问题,气氛重又热络起来。再不管凯茜接下来还要发表什么意见,我只是耸耸肩,低声说:“你没有什么问题吗?”
 
她异常坚定地摇头。
 
 
待续
——————
 
我要做3K党。
№6 ☆☆☆脉脉2005-04-23 02:23:5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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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么的有吸引力……文字功力越发好了。
膜拜一下亚。
№7 ☆☆☆非记2005-04-23 10:51:3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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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形象跃然纸上!不枉天天过来睬点.
汗~~~3K,只得说:欢迎天天,不,时时3K!
№8 ☆☆☆ys2005-04-23 11:30: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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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记于2005-04-23 10:51:34留言☆☆☆ 
 
汗笑,你这真的是在表扬我吗……
№9 ☆☆☆脉脉2005-04-23 13:32:1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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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3k?幻想ing
№10 ☆☆☆99162005-04-23 13:59:5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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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脉*****2005-04-23 15:26:0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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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脉*****2005-04-23 15:27:2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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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嘿!!!
偶第一偶第一,真得是时时3K么?
№13 ☆☆☆ys2005-04-23 23:53:5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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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3K就3K
有就好了~
№14 ☆☆☆水夜2005-04-24 16:38:3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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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哦,
是不是bl滴先?
№16 ☆☆☆ayumihmsk2005-04-26 13:05:1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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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完全是。
№17 ☆☆☆脉脉2005-04-27 09:06:1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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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海伦
 
她们从满是伤员的建筑物里出来,为求一刻喘息。
 
夜风凉凉,带来花木的气息。但是在抑闭的室内待久了,除了彷佛浑身上下都是的那种药物和伤口的气味混合而成的、无法形容的古怪又令人窒息的味道,其他的什么也闻不到。耳边像有人在持续不懈地敲鼓,震得人头皮都发麻,更不可能听到四下草坪中夜虫的低唱。
 
海伦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血污的褂子,还是不可避免地皱起眉头;克里斯汀从好不到哪里去的外褂口袋里掏出烟盒,在海伦面前摇了摇:“其他的都分给别人了,还有两根,要吗?”
 
海伦的脸色在月光愈显得惨白,她摇头,哑声说:“暂时还不要。”
 
克里斯汀也就没再问,解开外褂扔到一边,深色的裙子肯定渗到了血迹,但也看不出来什么。她点燃烟,重重吸了口,就再平常不过地踢开鞋,坐到医院外的草地上,说:“今天肯定要熬夜了,趁我现在还有一根,你还是先抽了罢。”
 
海伦用力搓了搓脸,想借此振作起来,却似乎并不管用。克里斯汀沉沉的笑声这时响起,她拍了拍身边的草坪:“来,坐一下,你愿意躺也可以。”
 
轻轻叹了口气,海伦默默坐了下来,接过克里斯汀递给她的烟,也是狠狠地吸了一口。她太疲倦以至于不小心呛到,咳着咳着连眼泪都呛出来,却至不住。
 
克里斯汀从她手里把烟拿过来,一边为她顺气一边说:“现在医院人手不够,柯芬大夫要是知道最好的护理因为抽烟呛死了,会杀人的。”
 
她说笑时素来是这样不动声色,海伦听后不由得笑了,接着反而咳得更厉害,等到止住,那烟已经烧去一半。她摇头:“可惜了。”
 
两个人肩并肩躺了下来,疲惫僵硬的肢体在经过一天的劳碌后终于得到了略略的放松。天空上布满星星,亮得像一粒粒宝石,如果不是建筑物里隐约传来的凄厉的惨叫,倒有那么一两刻的恍惚,让她们想起别的时候。
 
“弗兰说,他要去维罗尼了。”克里斯汀在长久的沉寂后开了口。
 
海伦夹烟的手指一抖,却没有转过头:“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最近了吧。你没注意到吗,大家都在收拾行装,尚未痊愈的伤员也在陆陆续续地出院。就算他不说,也该猜到了。”
 
“嗯。”
 
“他没有告诉你?”
 
“没。”
 
克里斯汀沉默了片刻,忽然又低低笑了:“是不想见到你哭吧。”
 
海伦冷笑了一声,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只是问:“你去不去?”
 
“……战争中有人死,有人受伤,总是需要大夫和护士,既然好不容易由新手变成熟练工,怎么不去?”
 
“是啊,怎么不去……”她无意识地接话,声音低了下去,渐渐涌来的是无法克制的睡意。海伦放任自己合上双眼,同时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只睡一下,很快就能醒过来,很快……
 
一阵灼烧的刺痛惊醒她。海伦整个人弹起来,倒把身边的克里斯汀吓了一跳,也坐了起来,问:“怎么了?”
 
海伦抬起手一看,原来是烟烧到尽头烫到手指。她吹熄烟头,笑着说:“没事。烟。”
 
“嗯。”克里斯汀应了一句,借着星光和医院里的灯光打量海伦。她看起来苍白而憔悴,长期的睡眠不足使得眼下的阴影很重,娇小的身躯仿若弱不禁风,头发也乱糟糟的,不复当时印象中蓬勃的生机。
 
克里斯汀心下一叹,不自觉地别开双眼,但很快又转会来,露出微弱的笑容:“海伦,如果我们不认识,你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海伦一震,不可置信似的看着她,终于,她的手搭在克里斯汀肩膀上,稍稍用力一压:“能认识你们,才是至今我遇见的最好的事。来这里与你无关,是我自己的选择。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18 ☆☆☆脉脉2005-04-27 10:28:1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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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一个,勤奋滴人
№19 ☆☆☆ys2005-04-28 19:04: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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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想念这一篇啊~``
№20 ☆☆☆ys2005-05-12 13:36:3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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