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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定风珠第二部 [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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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   风   珠

  第二部  椒房凰错

  一

  到达长安的时候,正是急景残年。
  那一日车行迟迟,摇摇晃晃。忽然缓慢下来,继而停止。我在那阴暗中阖眼瞌睡,陡然一阵震天鼓乐之声,顿惊醒这混沌。
  自从离了邺城,除了如厕我再不离车半步。不愿看一眼这条路,如何乡关千里,过了函谷。日日夜夜,它一直向西,向西。腊月的猛风酷雪翻搅天地,吞没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整整一城四万余户的鲜卑人。我在车中听那北风怒号,从燕赵到秦陇,原来风的声音并无分别。只是一路号泣,高低掀涌着伴我入秦,忘了日与夜。昏沉中,不知道离故国有多远。
  但此刻的鼓乐如春雷乍起,我像眠于土中的蛇虫般在惊悸中苏醒。车帘打起一线,白日的光刺痛我的眼睛。
  这样痛。隔着前面长长的车马队,我看到那座巍峨城门。它青灰,庞大,镇落于地仿佛千万载不能更移。
  长安到了。我心里轻轻地说。突然听到一片哭声,那是跟随在车马之后,步行而来的四万户鲜卑平民。这一路上,冻馁而死的不知道有多少。
  红发在北风中翻飞,丝丝遮蔽双眼。可是没有泪水。那是班驳错落的红丝阑,将眼中灰扑扑一望无涯的人群分割得破碎支离。这些人,经过这段艰辛的跋涉他们已面目皴裂,衣衫褴褛,携着在路上遗失得所剩无几的破烂什物背井离乡,千里,连根拔来此地。鲜卑妇人背负着的孩童嘹亮地哭号,遥遥破空而来刺入我耳中。
  天气太冷,泪水冻结在我心里。我转过头来。那座巍峨城池大门缓缓而开,城中又一阵喧闹的鼓乐陡地爆出来,仿佛胀得再忍不住它自身的亢奋。那是劈金擘石的秦地锣鼓,天生有着直贯九霄的张狂。秦都长安的官民以这样纵声纵情惊耳惊心的声音来迎接他们凯旋归来的君王。
  就连这震地的巨声仿佛都无法撼动长安城一分一厘。它的青灰砖墙,如此沉重而稳固地镇落于地,诉说着面无表情的冷淡与骄傲。
  队伍启动了。有人将我从车上拉下来,命我步行入城。皇兄他们都被拉来,排成一排,低头经过长安庄严的城门。我依然看不到姐姐,不知道她在哪里。不知道是否因为她的缘故,苻坚竟免了所有故燕王公家女眷下车步行的命令。
  静静地望着那座城,秦地天高。苍白天空下我的红发舞动,映着它的青砖墙。
  我跟随在皇兄身后,在秦军士卒的监视下低首走过黑暗的城门洞。这世上你以为,真的会有什么铁打的江山。
  你相信吗。

№0 ☆☆☆小青 2004-02-05 17:03:50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长安官民恭迎吾皇还都。恭贺吾皇平定燕地,一战成功!愿大秦邀天之佑,国运永隆!”
  “愿皇上早日一统中原!”
  “贺喜皇上一战成功!”
  ……
  长得望不到尽头的长安天街上,夹道两侧漫目的人海。秦都上下倾城而出。乱纷纷的喊声杂着吹打。一战成功,一战成功,一战成功。
  一战成功……
  苻坚的龙辇不知在前方多远,人海里看不见那黄缎华盖的辉煌。但人群的欢呼颂赞之声,一浪高过一浪。我低着头,然后抬起头。
  ……怎么。长安的土地上,难道我就不敢落足吗?……
  我抬起脚,重重地踏在每一个步子上。粗糙的牛皮靴。他们给我穿了一身士卒军服,以代替离开邺城时我身上脏污撕扯得不成模样的衣衫。那衣衫上还有秦国兵士的汗气,又大又长,举手投足间,但觉周身刺促。恍惚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在何处寂静的宫殿内偷试何人红裳……那样的笨拙与懊恼。
  呵,那样的笨拙与懊恼原是属于不知愁味的凤凰!如今它已太奢侈,如今,凤凰是失了翎羽,辗转在泥涂之中。我昂起下颏,力图镇定地望向天街两侧涌动着呼喊着的人海——吾皇平定燕地,一战成功!凌厉而孤单的表情,维持住一棱冷绝透明的冰,不被熔化。我的脸庞在秦兵冬衣累累堆堆的褶皱里,在阵阵上升于鼻端的陈旧汗气之中,锋利地挣扎出来。
  一道火光掠过面前,落地炸成出其不意的脆响。皇兄惊得踉跄了两步,有颗火星迸上他衣摆,燎烧开来。他惊喊出声,长街两侧的人群哄笑起来。
  “哈哈,这个就是燕国皇帝么?连炮仗也怕,真是窝囊!”
  “难怪我们打下燕国不费吹灰之力!”
  我连忙脱下外服将皇兄衣上的小火扑灭。手落处蓬蓬的尘土被拍打起来,和着爆竹燃烧的硝烟辛辣地钻入顶门去。有小孩子越发嬉笑着把炮仗一个接一个地投到我们中间来,劈啪四炸,彼此推拥躲闪着登时大乱。
  “陛下!鲜卑人既然降秦,便也是大秦的子民。陛下亲口许了不来折辱我等,为何竟容得如此戏侮!”我向着远处看不清的龙辇高声喊道。
 
 
 
 
因为明天大概没时间填。白天晚上都有事,故迷糊地再填一小段以免歉疚。
№1 ☆☆☆小青2004-02-05 22:40:2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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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到两段已经很开心了。
№2 ☆☆☆爆竹2004-02-09 10:59:3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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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ut I am not......... 555555
№3 ☆☆☆nowandthen2004-02-14 02:07:2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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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吕光闪亮登场!
 
实在是太忙了。只能抽空填一点。预计这忙碌将会持续两个月左右……只好请大家多多包涵了。有空一定会填的。
№5 ☆☆☆小青2004-02-14 12:53:4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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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抽时间,终于又写了一段………………………………废话。
 
№7 ☆☆☆小青2004-02-18 12:51:4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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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喜欢!小青加油啊
№8 ☆☆☆Iris2004-02-19 10:36:1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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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吕光是干吗的?
 
难道是苻坚未来的情敌???????????
№9 ☆☆☆beatrice2004-02-19 11:18:2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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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期待中...
№11 ☆☆☆琥珀川2004-02-23 13:25:5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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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来踩坑。小青是不是写过关于吕光的介绍啊,在历史上他是什么人物哪。青妈妈说得好,幸好写的不是乾隆,否则我可能要得心脏病。当然啦,小青还是很努力地,我就只好不催啦。
№12 ☆☆☆nowandthen2004-02-26 02:58:5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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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还没有呢!!我哭...
№13 ☆☆☆琥珀川2004-02-27 14:02:2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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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都来,天天都伤心!!哭!!!
№14 ☆☆☆小飞天2004-02-29 22:24:2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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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其实……我心中不是没有恨意的。心底里,或连自己也不敢面对的怨与恨,像密密麻麻的蚁,细细啃噬。不是疼痛,那酸痒却分明是种羞辱。对我自己,对鲜卑慕容这个往昔光荣却沦落至此的姓氏。当我在亡国臣虏充满揶揄与恶意嘲弄的、像牛羊一般被驱赶着的流离路途中,看到宾都侯府——那座拔地而起的堂皇大宅。
  ……啊,在这场战争中,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做?……我知道他的尴尬境地,也猜得出他的痛苦……但……难道他真的什么也没有做吗?无法想象昔日性烈如火的吴王,难道在整个这场燕秦之战中,他真的可以安安静静地留居长安,住在新造的府邸中享着清福,不问世事翻覆。不问,燕山故土,国破家亡。当然,早在战事之前,国已经不是他的国,家……那里已经没有他的家。
  我并没有忘记,他的妻子死在一个毫无预料的时刻。在我母亲的一道旨意之下,以一个荒唐的巫蛊罪名。末了她的棺木无法进入祖墓,而是被草草埋在城外的乱葬岗,一座荒坟,一面只写着她娘家姓氏的石碑,是这个伴随他半生的娴静妇人所得到的结局。到最后,她连他发妻的名分也无法保留。
  而他最出色的儿子,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堂兄慕容令身首异处,死于自己军队的刀下。以一个可耻的谋逆罪名。末了,他的头颅被盛放在木匣之中,任由众人传看。一张死色而安详的僵硬面容,颈下余血干涸成紫。那便是曾经被称为韬略出众、武艺超群、承继了最多吴王大才的英俊暴躁的青年,曾被寄予无限希望的叔叔的亲骨血,慕容令。受不得半点憋屈的他,此后长眠于一方狭小的木匣。而他的身躯,在沙城的荒凉土地,在乱军之中被践踏成泥。
  一个被自己的国家与族人先行抛弃了的人,是否应该心安理得地抛弃他们。我不清楚。只是当我想到在大燕兵败如山倒,鲜卑人血流成河的时候,他正在敌国的京都稳坐如山……我不能不对自己承认,原来,我的心里,竟然不是没有恨意的。人这样自私。
  彼刻我漠视了他受过的一切磨难、羞辱、委屈与不为人知的痛苦。只因这一切滋味,如今也要我亲尝。
  我知道或许,即使有心,在这场战争中他也挽回不了什么。大燕的根本,这泱泱的基业不是被任何一个人,自外部动摇。可是……难道他就不能在长安做些什么,好歹牵制一下苻坚的大军?他是手握长安兵权、拱卫京畿的冠军将军啊……就算到头来一样救不了大燕,多多少少,让人心里好受些……啊,这一刻我看得清楚,自己是多么的自私与恶毒。
  叔叔,我不恨你。无论到何时何日,凤凰都不会恨你。叔叔。
  可是当面对整个家族自九天跌落的惨痛,无法接受,无法承认,无法冷静。仿佛看到一条蜈蚣,冰冷的毒虫,百足从血液骨髓里悉索爬过,毛骨悚然。曾经我母亲狠若刀剜地一句句诅咒,在我心里悄悄滋长……渗入肌理的寒意。那来自一脉骨肉内里的自相憎恨与怨怼,是最隐秘处的一个疮,这样深深的羞耻。看也不能看。
  叔叔。不。凤凰不恨你。无论到何时,何日。就像你在邯郸道上曾经发誓,有生之年,绝不与同族兵戎相见。掷地铿然有声的诺言,究竟是为了向旁人,还是向自己保证?仿佛隐藏起内心的不确定,是个坚硬而脆弱的壳。
  ……这人世,太复杂。我看不懂。我想逃离,曾经有一把漆黑的长发,滔滔流淌,带着浓郁的香与洗过后还未干透的水意,把脸埋在其中,是一个甜香无梦的夜晚。
  没有噩梦,也没有荒唐的美梦。这样寂静的三千缠绵,我所依恋的……呵,我那最初的,寂静的日子呢?哪儿去了?
  那一把漆黑的长头发,哪儿去了。
  ……车轮辘辘,外面是未尽的夜。再一次地经过长街,经过峨峨的宾都侯府。这是大秦建元七年的元日,不待天明,所有人要沐浴更衣,从直城门而出,经章城门——入未央宫。去领受我们的新君王的册封,此后,便是大秦臣子。
  长安的元日,凌晨有微微雪意。我在车帘的缝隙中张望。这支安静的队伍,四周火把照耀,看得见星月暗淡的天空里,有细细的冰霰,似雪非雪,纷纷落下来。暧昧而坚硬的小颗粒打在脸上,原来很疼。它们在火光的圈子边缘融化,散发成一围白茫茫的光环。
  长安的百姓还未起身。此夜,长街寂寂。宾都侯府只是个巨大的黑影,一晃,过去了。
  臣,吴王慕容垂恳请圣上允臣领兵迎战敌寇!臣愿立军令状于此,倘若失机战败,请圣上将臣全家处斩,臣亦无怨!
  忽然间,心里响起久远以前,谁的磊落激昂。那是谁,一条点睛摆尾而去的壁上神龙。破空一声霹雳。啊……一场久远以前,远得犹如远古神话一般的豪战。南朝十万大军,辟易摧颓。
  他是为战斗而生的人。此生,应有战神的星光照耀于他头顶。可是我眼中的那座巨宅这样安静,没有呼吸与生命的迹象。像蛰伏着的兽,像死兽。或许……性烈如火的他,那年冬日渡了黄河之后,心里的火,已经灭了。不是么?……
  冰封的黄河水。它可以熄灭一个英雄心里的火焰吗。我沉沉思忖,身后忽有人将我一扯,放下了车帘。
  皇兄轻轻地说:“凤凰,进来吧,莫再张望了。我们……进宫门了。”
  我抬起头。车行渐止,外面有卫兵检视交谈的声音。片刻,又轧轧地启程。
  我们进宫了。
  我来不及看到大秦的宫门。未央宫,前朝旧殿,长夜漫漫乐未央。是个刻骨的讥刺。
  只觉路无止尽,仿佛走也走不完。这庞大的宫殿啊,它有多少重?一重又一重的门,在黑暗的车中感觉,走了,停了,又走了,不断地被放行,走入深处去。听得身后大门重又关闭的声音,沉重艰涩,微觉惊心。
  未央宫。宫禁重重,深如海。
 
 
 
 
 
(我也哭。现在在赶一个长篇,心爱的冲冲啊我只能抽空填他一点……555555其实我也很想念他。还是那句老话,大家多多包涵吧!为了我的衣食……嗨嗨。
预计要到4月中,才可以写完长篇……其实我也在想,这样零零碎碎填一点,是否不好?如今整天沉浸在另一故事里,那个猪脚的个性与冲冲……截然相反啊!我开始怀疑自己跳进跳出,一会儿套进这个,一会儿套进那个,会不会把握不好人物性格?
大家认为呢?我是酱继续一点一点地抽空零碎填来好,还是一鼓作气把那个东西弄好了,再来专心填这个呢?迷茫中。)
№15 ☆☆☆小青2004-03-01 12:34:4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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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光是苻坚手下一员大将,日后自立为王,建立了后凉。很弓虽的一个人。
 
他的资料不知怎的,无法复制粘贴。我只贴过这些:据书上说,此人长得“身长八尺四寸,目重瞳子(我汗。想到项羽。),左肘有肉印(虾米叫“肉印”?是瘤子吗?),沉毅端重,宽简有大量,喜怒不形于色(KAO,这姓吕的真阴险!)”还说,他出生时“夜有神光之异”,从小不好读书,只喜鹰马。
 
嘿嘿,已经都用上了~~~~~~~~~
№16 ☆☆☆小青2004-03-01 12:36:3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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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大人不弃坑,怎么都好说!!
№17 ☆☆☆小飞天2004-03-01 14:13:1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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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
№18 ☆☆☆爆竹2004-03-03 13:10:0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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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啊,和你讨论一下,你觉得关于慕容垂和慕容令是不是写得多了点啊,偶怎么觉得他们好像阴魂不散(一个还没死),老缠着男猪脚,故事没有往前发展啊。
№19 ☆☆☆nowandthen2004-03-04 01:09:5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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