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高三，苍白无力的日子，有时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灰的脸白的唇，浑身精气好象都给考卷吸去，不由觉得悲哀，这就是我的人生吗？
文菲却不一样，她有粉菲菲的唇，黑色的长发勾着人的眼，笑起来豪爽天真，我艳羡的看着她，为什么会有人活得这样的开心呢。
和她是朋友，可是我嫉妒，嫉妒她的美，很多人围着她，众星拱月似的，我在她身边，不过是颗可怜的小星星，借着她的光，才有人爱理不理的说声“啊，文菲，这个就是你的好朋友吗？”
“乔是我最好的朋友呢”
文菲声音清脆，柔白的手抱着我，我可以看到她的十指，纤细柔软，圆润的，粉红的指甲就象是朵花，我自惭形秽。
“乔，乔。”文菲总爱一叠声的叫我，“你看这个戒指好看吗？”
我低头，看见一枚戒指，银色，很普通的一只鱼，戴在手上，那鱼会轻轻的晃动，象在空气中游泳。
“不错”我淡淡的说，不去看她的脸，她是恋爱了吧，只有恋爱的女孩，眉梢眼角，才会有这般风情，就连这么普通的戒指，也可以让高傲的文菲这样的高兴。
那一刻我甚至是冷血的，文菲呢，你有了那么多，又何必在我面前炫耀呢。
没有提醒她，已经三月了，还有很多的考试，我看见文菲的脸色红润，那幸福象是要从身上迸出来。我总是静静的做着题目，然后，听她絮叨着那个男孩。
她说他有温柔的眼，干净的头发和手指，笑起来很可爱。
我点头，然后看她无限依恋的，将脸颊贴上那戒指。
“乔”她突然叫我“我觉得这幸福简直多到让我可怕”她幽幽的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乔，我害怕，我害怕的不行，如果失去了他，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惊讶的抬头，这就是文菲吗？那个自信的，飞扬的文菲吗？爱情让她懦弱呢，我浅笑，让表情隐藏在黑暗中。
菲，你知道吗？如果太过重视一个人，伤的，往往是自己呢。

或许那时候我已经预料到悲剧的结尾，我是个悲观的人，不认为有什么完美的爱情，假象是美丽的，而真相，总是赤裸裸。
有天文菲脸色惨白，她的发散乱，嘴唇却是惊心动魄的红，她静静的说“乔，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漫不经心的应，看着她惨白的脸，心中一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师神色凝重的，叫了她走，我莫名的不安，见着她的笑，却是凄艳的。
模糊的听到一句话“乔，我真的很喜欢你。”
文菲呵，你喜欢我，却不明白我对你的感觉，有时候看见你的笑，我就忍不住想你哭呢，我趴在桌子上，静静的想，等她回来吧，也应该说清楚了，这样做朋友也实在没有意思呢！不会有什么事吧，她的成绩退了不少，不过底子不错，老师也不会怎么骂她吧。
有点担心，我坐在窗前，忍不住向办公室的方向看去，那是座小小的楼，红色的砖，绿色的藤，在金黄的阳光下，我看见一个身影，在空中微微一顿，然后，落了下去。

是文菲呢，我尖叫，一声又一声。
然后知道很多事，文菲和他在一起了，有了孩子，体检的时候查出来，文菲不肯说出那个男孩是谁。老师和文菲的父母痛心疾首的，她却不肯回头。
终于还是跳了下去，要多大的勇气呢。
我站在顶楼，风掠过我的发，我没有文菲的好头发，那天，她黑色的发飞舞，象黑色的蝶。
那是个清秀的男孩呢，我见过，栗色的发温和的眼睛，神情中总有小心翼翼的无辜，但不值得如此待他，文菲聪明一世。
是他毁了文菲吗？或是文菲毁了自己。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说的，千古艰难唯一死，只是活累了吧，文菲，有那么多的理由，家庭，考试，你不过选了个最浪漫的。

还是去了葬礼，人不多，灵堂冷清清的，文菲在黑白照片中巧笑倩兮，我看见那银色的鱼游过我的眼角，闪着凄怆的光。
文菲笑着的脸，眉梢眼角的爱情。
她花瓣般的身体，纤细的手指，飘扬的黑发都已经灰 飞 烟 灭
我上了柱香，轻声的说“好勇气呢，文菲，你跳出去了，我却还得熬下去，你要好好看着我呢，我会走下去的，再相见罢。”
回到学校时，同学仿佛已经忘了文菲。
那个空白的座位迅速让人填补了，一个极其平凡的女孩，梳两条辫子，刘海很长，笑起来仍象朵花。
晚上我躲在被窝里看小说，冷气很强，冻的我手指冰凉，亦舒的《开到荼蘼》那主角叫文思，亦舒冷淡的说“大家都活的那么好，只余了文思，可恨文思似荼蘼。”
突然间，我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