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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人一天地，一人一世界
——论藤真健司与塔矢亮为人处世之差异
by 弦筝

也许这样说对塔矢亮相当失礼，一开始注意到这孩子，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他身上看见挚爱藤真的影子，同样充满贵族之气的强者。后来慢慢对两者懂得深了，才明白他们实则有着不同的秉性。
其他无意多作比较，只是稍微谈一下两人为人处世之差异。
藤真是翔阳众人顶礼膜拜、无比信任而又喜爱保护的对象，所谓群星拱月并不为过；而塔矢在同龄人之中的人缘可谓奇差无比，在海王围棋社，被众人欺负排斥到如此光景，踏入职业棋坛，人缘也并无本质改善。
同样的出人一表，同样的光芒万丈，为何两者在人缘方面有着天与地的差别？私认为这并非作者处理的不同，而是两人处世之道之差异。
与强者为伴可谓相当危险，不得不甘作绿叶，隐藏在强者的万丈光芒之下；但在另一方面，与伟大之人擦肩而过，对平凡之人来说，也许是一生受用的财富。且看翔阳长谷川、伊藤二人，都是信心不足的孩子，但是看着他们望向藤真敬畏而崇拜的眼神，聆听藤真对他们一次次殷切鼓舞之言，便可知道，遇见藤真，对他们来说，也许是一生的救赎。是翔阳成就了他们，是藤真一次次的信任与鼓励给了信心不足的他们继续以及骄傲的理由。遇见藤真，着实是他们一生的幸运。
然后对比加贺以及塔矢所遇见的诸多对手，遇见塔矢，也许是他们一生的悲哀。塔矢本是无心，却在不经意间刺伤了他们的自尊与自信。一句“那我就输给你吧”给予加贺致命的打击。塔矢的傲气，也很大程度上也曾挫伤过进藤的自信。试想在塔矢的生命中，被他如此伤过却又让他根本记不住名字的人，会有多少？
塔矢并非自私之人，他很善良，他根本不愿去伤害任何人。虽然大多数人于他不过空气，但他总是“微笑着忽略”。但是，塔矢的为人处世之所以失败，是他不想去伤害别人，却的确确无时无刻不在伤害别人。他是为别人着想，但是自始自终都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为对方考虑。他听闻加贺父亲的责骂，他担心小加贺输棋，于是微笑着输给他，孰不知，这一“输棋”，给予自尊心极强的加贺的打击远比失败大得多。他是为别人考虑，但是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别人，站在对方角度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说到底，他的眼里始终没有别人。再比如最典型的进藤光事件，他把进藤光当对手，当作追赶的目标，他迫切想和对方下棋，于是对方发挥精彩让他热血沸腾，发挥差劲让他愤怒失望，他一次次的穷追不舍，又一次次的欲擒故纵。是的，从塔矢角度来说，我们可以夸他认定目标锲而不舍，勇往直前；但是如果从进藤光的角度出来，这凭空杀出之人，是不是有点奇怪甚至麻烦呢？进藤光的棋艺如何，不是用来满足塔矢亮的需求的。
再进一步说，也许进藤之于塔矢，正如塔矢之于越智，塔矢终是幸运，因为他一直关注的人也同样关注在乎他，并且最终来到了他身边。是的，这是他的幸运，现实也许更多如越智的经历一般残酷，你在乎别人，别人却不把你放在眼里，一如曾经的加贺。如果塔矢亮今生抓不住进藤，他同龄的同伴也许永远空缺。而且即便进藤光来到了他的身边，在进藤放弃围棋的日子里，他的担心牵挂究竟是为了进藤本人，还是因为进藤不再下棋？即便到了最后的北斗杯，他为了验证进藤的实力甘愿让出大将的位置，他把韩国对手和观众的感受抛诸脑后，这是一种豁达，还是淡漠？
寂寞，不是塔矢亮的错，却又是他的错。他不是错在自尊自傲，而是错在一切永远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他的目标明确，却不知他的道路的延续，也许是以别人道路崩塌为代价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伤害过别人，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关注过他们。
这样说也许很残忍，但在我们为塔矢在围棋社大受欺负心疼愤怒之余，平心静气想来，若是这样的人存在于现实，怕也不会讨人喜欢，只能敬而远之。
当然，我无意苛责塔矢，毕竟是性格使然。但是对比藤真的处世之道，时常让我喟叹。所谓强者与王者的差距，就在此了。
藤真和塔矢一样，以自己为荣，为自己骄傲（在我看来，藤真远比塔矢自恋），眼里只能容得下强者，对于擦肩而过之人，同样微笑着忽略，但是他们本质差异在于：在对待别人的态度上，藤真是设身处地为对方着想。且看与湘北一役中暂停时，对待不同队员的不同鼓励，皆是因人而异，一句话即唤回众人的自信。上场拍屁股鼓励，以海南为刺激对象，更是巧妙地抓住了众人的心理。这是藤真聪明绝伦之表现，也是他平日细心观察之结果。特别是鼓励长谷川一段，说出“你三年来比任何人都要勤快”，心中默念“没有人能超过你”，绝非虚伪之辞，而是发自内心的承认与信任。藤真是在乎强者，他的眼里说到底也只容得下和他同一档次的阿牧与仙道二人，但是他尊重弱者，而且不只是尊重，更是尽可能地去了解，去体谅，设身处地地为对方着想。
塔矢和藤真同是以强大实力凝聚众人的“月”，但是塔矢凝聚之法宝只有实力本身，而藤真在自身实力之余还有出类拔萃的领导才能。所谓领导才能，需要的是聪慧大脑和权谋运用，但最底层的，是一颗温暖的、为别人着想的心。
所以与塔矢亮为伴，你可以把他当作对手，你可以在他面前战栗不止，并以他为目标奋斗，但是若想要得到他真心实意的关怀在乎，实则可遇而不可求；但是只要作为藤真的同伴，即可得到他的鼓舞和信任的目光，如沐春风。
这样一想，同样是高山仰止、可望而不可及的强者，藤真受人爱戴而塔矢遭人排斥的原因，似乎并不难理解。因为只有你真心对别人好，别人才会真心对你好；若无真心，纵是微笑，也是枉然。
当然，正如我上面所言，这皆是性格使然，而且对比两者从事的事业（篮球之于藤真姑且也算是事业）的差异，也可看出两者决定性的不同。围棋是两个人下的，换言之，棋盘这端只有你一人，不是双打，不讲配合，没有搭档，一人一世界；篮球是五个人共同的舞台，个人技术的展现亦是通过集体的配合，五人一天地。藤真在球场上需要同伴，而塔矢亮只需要对手。同伴讲究默契配合，对手需要旗鼓相当。
在围棋世界中长大的塔矢，在孤傲父亲熏陶之下成长起来的小亮，养成他父亲般固执性格不需责难，而且他即便固执，本性亦无比善良。但是不由得感叹一句，的确是围棋培养出的塔矢亮啊，会抬眼灼灼看进对面对手的眼，却从不会关注同侧关心自己之人的眸。是围棋养成他现在的性格，他也是如此契合“他的”围棋。
藤真理应不是塔矢般生来为某种事业之人，但是他和篮球亦是无比契合，他的领导才能在篮球场上得以淋漓尽致地发挥，篮球场也使他领导才能不断进步。而且看藤真对待对手与同伴的不同态度，对湘北尚会挑衅道“湘北离前四名还早得很呢”此类有些伤人的话，可见他虽然绝对不会伤自己的同伴，但对对手绝对会狠，藤真也有不为对方小心翼翼考虑的时候。所以他是天生的领导者，他会让属下心甘情愿跟随他；亦是天生的战斗者，对对手执着不已。
塔矢并非无同伴，只是他的对手与同伴是融为一体的。这同伴并非指战场上的并肩作战，而是心灵的契合，如他和进藤，行洋与佐为。这样的同伴＋对手只需一人，人生得一知己足以。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缺少人缘的塔矢在交心层面上也许比藤真还要丰富。藤真人人喜欢崇拜，但是仅是同伴抑或对手，无法真正交心，他是属于那种“走得近却无法走进”之人，试问偌大球场，有谁真正了解这个名为藤真健司的人的心？而塔矢是有了解他的心思的人的，如性格与他同出一辙的行洋，其实最关心他的师兄——绪方，还有一步步走进他生命的进藤光。这是塔矢的幸运，也是他较为单纯本质的缘故。塔矢亮，剥去表层，其实是个较为简单的孩子，远不如藤真般复杂。
当然，这不是反过来说藤真的人际关系外旺内空，而是藤真这样的人，“走近而非走进”原本就是最好的模式；正如对于塔矢来说，朋友少而拥有知己最为幸福。
正如我一直强调的，大凡寂寞之人，必定有自己灵魂的高度。所以这两人是寂寞的，却又不是寂寞的。皆是性格使然。
只是反思两者，时常会想，纵是独自一人的舞台，尽量做一个会“做人”的人，能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让接近自己的人快乐，许是人生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吧。
喜欢罗兰所言：你可以独来独往，但不能让人觉得你有敌意；你可以自命清高，但你不必使人觉得你瞧不起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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