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3生死一线·韦航3

　　对于我也会说脏话一事。
　　单俊呆若木鸡，知道他惊讶于号称儒雅如我也会口出脏话，我拍拍他的肩膀。
　　“军中习俗，不必为意。”
　　好歹在军营里呆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见得多了，不说并非我就不明白，只不过平时情形尚未恶劣到这种地步，无须恶言发泄。
　　他沉默了一会，委婉劝说。
　　“这给人听到不好，会说韦相乱了阵脚。局势如此恶劣，韦相可有对策？”
　　我知道单俊是好意，我也知道这不象我的作风，但骂出声来毕竟心里舒服多了。
　　单俊你不知道我被人怎么样了啊……
　　但这事我也说不得，只好笑笑，然后回话。
　　“有，但不急于一时，如今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今日议政不进行，各司自主其事，将结果汇总，送入相府……”
　　我得好好考虑，而且有更重要的事做。
　　“宫内的禁军将领要换人了，我希望由崇武担任右卫将军，还有一些人，我们商量一下。”
　　单俊和崇武不睦，他总说崇武对功名利禄过于狂热，他也总对我说，养虎不终为患，我不知道单俊从哪里看出来，但我明白崇武确实有野心。
　　可我的看法与单俊不同，没有野心，也就没有上进心。
　　崇武不象我们，本来就生活在权力的中心，他要向上走，要付出更多，更加的努力。
　　我知道他要担任右卫将军，单俊定有异议。
　　这是一个对于相当重要的职位，职责守卫内宫。
　　“这是超拔，杨崇武并无相当的功绩以配此职位，只怕堵不住悠悠众口。”
　　他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他的意思，单俊既然在我身边，我还担心什么呢？宫城守卫，一向由他总负其责。
　　可只有他一个人是不够的，而他是我最信任的人。
　　有的事我只能派他去做，因为这个原因而造成的空隙，我必须要找人填补。
　　最近有一些事已脱离我的控制，我不能不引起警惕。
　　“所以要靠你了，去拜访诸将说明我的意思……”单俊虽然年轻，却是舍生忘死，在几大战役中立下大功。
　　他这么年轻而身居高位，足以服众，也是拿他的命换来的。
　　有机会又有能力的人，有人赏识的情形下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没等他回话，我岔开话题，和他讨论其余将领的人选更替，而后是内侍的更替。
　　商量完了，我朝他努努嘴，示意他去做事。
　　单俊无奈得很。
　　“你真打算这么做？”他还是不乐意，巴望我改变想法。
　　“嗯，我已经决定了。”
　　“我走了……”
　　“走吧……”我挥挥手。
　　他看着我，半晌没动。
　　“怎么？”
　　“真要做？”
　　我看了他好一会，侧过头，故作哀伤。
　　“单俊，我信任你，别让我失望！”
　　这个人老实，极讲义气，我这么说他铁定上当。
　　果然他点头了。
　　“好，包在我身上，你等我好消息。”
　　他没再继续推搪，我满意的看着他的背影。
　　接下去要对付的人，是我胆大包天的堂兄韦谅。
　　在此之前，我要回府一趟。
　　回到家里第一个看到的亲人不是翠翠，却是七弟韦坚。阿坚是程姬所生，而程姬是继曹姬之后抚养我的人。
　　她对我很好，于是我和七弟也很好。
　　如今我排行最小的弟弟是阿坚，八弟镇彦已亡故多年。
　　也许是因为八弟异常年轻便出仕，很多东西他不懂，结果死于父亲之手的缘故，程姬一直不让七弟出仕。
　　她宁可他平安的生活在自己身边，哪怕这辈子都没出息，也没关系。
　　可是阿坚还是想出仕，他一直恳求我一直恳求他的母亲同意。
　　没有程姬的允许我不会答应他。
　　虽然我看到阿坚郁闷的神态我其实很想答应。
　　程姬到底没有允许。
　　今年七弟也年过十八了，程姬说明年要给他找媳妇。
　　成家以后，他就是真正的大人了。
　　程姬异常幸福的微笑，我看在眼里。
　　身为母亲，她就这么一个愿望。
　　她到底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虽然她对我很好，好到有时候我会恍惚觉得我才是程姬的儿子，可是有些时候我始终觉得我和她之间隔了一堵墙。
　　七弟不得出仕，总是喜欢出外游玩，我也随他。
　　只要他不去惹事生非便好。
　　我对七弟多少有些期许，希望他将来可以成为我的助力。
　　在门口我遇到七弟，他一身新装，料子极好。
　　身上的悬挂的玉佩也是贡品。
　　太奢侈了，连翠翠都没他招摇，我皱眉，看在程姬的份上我忍耐了自己的不悦。
　　现在他对我说他要出门去。
　　“去哪？”
　　“大伯父的府邸，大堂兄约我一同出猎……”
　　七弟兴高采烈。
　　大伯父子居然把主意打到七弟头上，真是不知死活，心下甚恼。
　　我不动声色。
　　“你时间真多，有这么多时间去游乐，不如在家多读点书。”
　　七弟闻言跨下脸。
　　“二郎，你不是要阻止我出门吧……在家无聊的很，你和娘亲又不准我出仕，我能做什么……”
　　这倒也是实话，他的空闲时间太多了。
　　“这事我会考虑，你有空不妨学些为官的规矩……”我迟疑要不要阻止他和大伯他们的来往，但现在我还要探听他们打算做什么，于是我把话咽回肚里，只说。“你早些回来，不要让娘亲担心！”
　　“是。”
　　七弟很开怀，他还不晓得大伯已将他卷入政治风暴里。
　　然而这时有些事我不能说。
　　无知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情，我发现我竟有些羡慕七弟。
　　接下来，我要去面对翠翠。
　　她既是我的妻子也是当朝的公主，我们夫妻感情很好，她亦是非常关心我，我不晓得我能不能瞒过她。
　　昨夜我出了事，假使她发现异常，我该如何是好？
　　假如有人将事实的真相告诉她，我该如何面对她呢？
　　忐忑再三，还是进了门。
　　然而心里没个底，有如鹿撞。
　　可是什么事都得去面对，我不可能逃避得了。
　　不管是什么情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