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些想法，所以贴过来跟大家分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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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这个话题，是因为昨天看读库06年第五期“暗恋桃花源”的专题。

赖声川这样写：“（古希腊）三部悲剧的完整呈现不等于一次完整的艺术表现…..为什么在看完三出悲剧之后，还要再看一段大闹剧，观众才能够回家呢？…在‘悲’，‘喜’之间，有一种特殊对话，一种神秘，原始的对话，始于人心深处的对话。”

“悲剧与喜剧似乎不是相反词…我观察到，在现代的剧场中，通常这两种剧种被隔离。我同样也观察到，在现代生活中，生与死这两个最原始的能量也刻意被隔离。”

赖声川的笔记后面，又有一篇史航的观后感。作者写：“他们的人生，也是一次次的看火成烟，看水成冰。…他们在暗恋暗念暗暗幻灭的时候，我们还以为身在桃花源，生逢不夜天。”

对这段感想最好的注释，就是悲与喜的互为因果，一体两面性。戏剧不过是生活的折射，所以这些话说的是人生。

我仔细看了很多人对“The Contact”的评论，发现大家不满和失望的就是那个本来以为要爆发却轻飘飘的结尾。其实我自己看很多书，都会觉得结尾不是一个故事的最高潮，仓促匆忙，让人十分不尽兴。

可是我整理了一下思路，发现这又是一种“并非不愿，而是不能”。一个故事潜含的逻辑已经注定了它的结尾，读者往往太过关注情节的精彩性，却忽略了逻辑。这种逻辑，包含了情节本身的逻辑，也包含了结构和语言的逻辑。

就情节上来说，如果一个故事一悲到底，毫无希望，其实是没有层次的。就结构上来说，如果没有明暗的对比，则彻底失去意义。就语言上来说，准确精妙让人拍案叫绝的描述，其实是为了最后的忍而不发和轻描淡写而服务。

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呢，那样鲜血淋漓，最后不过是教会你忍而不发和轻描淡写。

这个故事中段和后段的语言，描写，都得到了很多赞扬，作者本人自然会非常感激。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不可能有一个更加痛苦悲壮的结局，让它黑沉沉的直落到地狱里，也不可能有个戏剧性类似童话的转折，颠覆之前一系列的思考，成长。就像很多时候，那些沉重的东西被拣拾起来，却只能被轻轻放下，无可奈何。

我在想，读者观众的“若失”和“不满足”也可以是作品本身的目的。对比与一个最高潮处戛然而止的结尾，也许这样刺激了读者观众在内心深处以自身经历延续并诠释这个故事的可能。到最后，这个故事成了读者本人自己的故事。当然，这必须根据作品本身的性质而定，如果不是定位在成长这个题目上，而是一个悬疑或者侦破或者别的什么，那这个作者简直该自杀谢世:P

说这些话的原因，还是因为想起另一个台湾著名的演出团体“相声瓦舍”的作品“状元模拟考”。大概整个作品的前四分之三都在一直在针砭时弊，辛辣讽刺，单独做为一个作品也毫不逊色：讲一个消息灵通的客栈老板，怎么帮助一个赶考的考生揣摩考题取得佳绩的。然而最后四分之一却出人意料，急转直下，似乎跟之前要表达的东西截然不同。考生夺得状元之后升官，恩将仇报，夺家产，夺妻，都很快被带过。甚至到了最后一场，男主角之一根本没有露面，收梢的部分竟然是全剧戏分最少没什么意思的女主角的独白，笛子声不知道从哪里远远传来，整个剧在她“悔教夫婿觅封候”的念白中结束。

我当时看了的感觉是，太悲凉，却太不过瘾。现在我才明白过来：充足渲染的悲剧结尾不但喧宾夺主，而且失了意味。

悲，之所以为悲，大概是因为来得太快太仓促太让人措手不及，而悲到极处，却无话可说，只得一声轻微的叹息和一个本不该有的微笑。

幸亏悲剧到了底，任何一个改变都是相对的喜剧。

戏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