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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三危纪(坑。。。。) [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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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华后来常常会想起与隐初遇的情景。
那时她初到东昆仑,抬头只看见碧天空阔,日影炫目,眼前茫茫然一片大漠,万顷阳光徒然照耀着这一大片荒寂之地,远处的山峦有如海市蜃楼一般,在风沙中虚无缥缈,若隐若现。泉华大失所望地想:“东昆仑怎么会如此寥落,与传说中完全不相符!”
传说中的东昆仑是何等的繁华富庶、水草丰茂!她还记得那一首有关东昆仑的民谣:绵长不息的东昆仑河啊,你这流金的河流。如今,泉华看到的,除了荒漠的几丛枯死的杂草,白闪闪的死去的驼马白骨,几乎看不到一丝人迹,更不用说传说中那条流金的河流了。
她长叹一声。不得不用帽帷裹住大半个脸,迎着尚未停息的风沙一路前行。直到傍晚时分,她终于看到了绿洲。
那是一片青枝碧叶的胡杨树林,并不大,占地只有二十来亩,但这是泉华这几天所遇到荒漠中的第一个水源地,在胡杨林的后面隐约可以望见有村落的影子。
就在泉华穿过胡杨树林的时候,她遇见了隐。
胡杨树没有她想象中的阴翳蔽日,傍晚黯淡的光线使得这片胡杨林有了一种灰色氛围,好似一种弥散开来了的哀愁,不过不是像她先前在荒漠里所感受到的那种空阔的悲怆,只是淡淡的,轻轻的,在燥热的风里雾一样地飘荡着。这个时候她听到了琵琶声,然后就看见了隐。
隐那时正抱着一只琵琶,背对着落日斜晖,靠着一棵胡杨树轻轻弹唱。泉华一句也没有听懂歌辞,只是觉得歌声流丽、清越,不可方物。她住了步,静静地站在旁边一直听到曲终。然后泉华开口问道:“你是谁呢?”隐慢慢把琴拔收了起来,沉吟了一会儿,回答说:“啊,我是一个旅人。”
泉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上下打量着隐。隐那天穿一件暗青折枝花纹的衣裳,下著浅青裙裤,窄细的腰间束着一条缈青帛带,帛带宽而且长,几乎垂到了地面上,她整个人看起来窈窕文弱到近乎不禁起微风吹拂。泉华当时心想:这样的一个女子难道可以在沙漠之地独行独往吗?隐收拾了琵琶,背起了背囊,她手里提着一根玄青色的木杖,约有一丈来长,杖端系了浅碧色的垂穗。在泉华的常识中,木杖只有两种人会用,一种是盲人,还有一种就是术师。难道这个女子是术师吗?泉华看着她执杖的手势,不由心生疑惑,隐的手势与泉华所见过的术师完全不同,轻柔中饱含着力量,甚至有了一股逼人的气势,这木杖在隐的手中简直有如一柄权杖。泉华默默地猜想:这女子到底是个什么人呢?
隐行了两步,看泉华还站在原地,便说:“传说这附近有妖魔,天黑的时候就会出来杀人,你快走吧。”
泉华哦了一声,她终于忍不住问:“那你呢,天快黑了,还在这里弹唱琵琶,难道你就不怕妖魔?”
隐转过身,在树影下轻轻叹了口气,说:“像我这种人原本便是多余的,还有什么可怕呢!”
泉华听出她话里流露出来的感伤,心想:不知她遭遇了什么伤心事。她想问她一下,嘴唇动了动,但是怎么开口呢,交浅言深,实在太过冒昧了。
这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天光暧昧,大地昏蒙。
她们行到胡杨林与荒漠的交界处,隐侧过头,微笑着说:“就此别过。”她素淡的面容在这微笑的映照下,一时竟有如盛放的昙花。泉华忽然之间很想了解隐,她一路来到东昆仑,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想了解一个人,她对这个邂逅相逢的女子有点恋恋不舍起来,她说:“我送你吧,你住哪儿呢?”
隐还没有回答,忽然间只听得荒漠上一阵风吼,尘沙四起,几乎遮住了整个天空,风尽处一个少年正跌跑着向她们这边奔来,巨塔似的阴影兀然笼罩住沙丘上薄明的光线。
“救我!救我!”少年远远看到人类,就像是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一般,即使是两个弱女子,他也觉得有了一线生机,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泉华和隐的跟前。
紧随着少年身后过来的是两支圆桶般粗细的血红钳爪,带着呼呼的风声扑地插在沙地上,沙粒顿时纷飞四溅,下雨般散落到她们的头发和衣衫上。隐不由得举起衣袖挡住了脸部。
“小心!”泉华怕隐受到伤害,上前一步,挡在前面。
沙尘尽处,魔物现出了形相,那是一个沙漠中最常见的红蝎魔,在东昆仑算来不过是下等妖魔,妖力平平,乍眼看来,除了巨大和笨拙之外,唯有那一身尚具化炼完全的血红壳状在落日下显得十分诡异。它俯下头来冲着她们大吼了一声,拔出了钳爪。隐蓦然一个转身,向前迈了一步,恰巧挡在了魔怪与泉华之间。
“蝎魔,你想做什么?”她并未露出常人应有的惊恐神色。
蝎魔桀桀地狂笑了起来,它盯着弱不胜衣的乐师说:“我专门在此猎杀人类。”它举起锁链似的蝎尾闪电一般向隐的身体袭去,“所有人类都是我的仇人!”
泉华当时非常担心地想:这魔怪会杀了隐的。她伸手一把抓住了隐的腰带,一手抓住少年的胳膊,带着他们向后疾退了三丈,蝎魔的蝎尾一下插在了她们刚才的站立之处,没地三尺。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憎恨人类呢?”隐从泉华的身后探出头来,问道,“你杀人总有一个理由吧。”
蝎魔拔出蝎尾,举起了钳爪,在她们面前恶狠狠地晃了晃:“你们人类都该死!”话音未落,火红色的蝎尾又一次向她们立身之处袭去。少年害怕得一下从背后抱住了泉华:“姐姐,救我!”
泉华怕伤害到隐和少年,正想出手击退蝎魔,一时却被少年蓦地缠住了双手,脱不了身。她只得带着八爪鱼似缠着的少年退后了两尺,堪堪避过蝎魔又一下进攻。
“不用害怕,我很厉害的呢!”她一边忙里偷闲,安慰着伏在她背后簌簌发抖的少年。
隐侧身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只觉得她目光寒利,不可逼视,连忙低下了头。
蝎魔又一声吼了一声,扬起了蝎尾,尾上无数毒针在夕阳的余晖中反射着血色的光芒,太阳马上要落山了。
“不必再与它们纠缠不休!”隐全无征兆举起了手里的沙棠木杖,石火电光般点向少年的头部。
“疾!”
少年一声惨叫,放开了泉华,鲜血从他的额心流了出来,少年的脸开始变形。
蝎尾带着风声袭至泉华的眼前,她手腕微转,微风自掌中旋起,所过之处,蝎尾有如沙尘般地散去,蝎魔大吼一声如受重击,轰然倒地。
“好身手!”隐赞了一声。她提着木杖走近少年,少年的身体在她的攻击下已经开始幻化。隐蹲下身子,看着他的形体开始痛苦扭曲,在皮肉蜕尽之后还原为一具惨白的人形骨架。隐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去,说:“骨魔,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骨魔痛苦地看着隐,说:“你们是谁?”
隐说:“我是个不入流的术师,有人雇我来杀你,她,你也看到,她是天生的御魔者。你很不幸呢,魔物,说出你未了的心愿吧。”
骨魔奄奄一息地喘着气:“术师,为什么知道我有未了的心愿?当年,我在沙漠中孤独地死去,没有一个人来帮过我,可是,我一直想有人救我,一直想有人能对我说一些温柔的话,可是,可是所有的人还是不肯救我,所以,只能不停地杀人,杀……”
“可怜的魔物。”隐抬起手轻轻按在骨魔的头骨上,“那个御魔者不是救了你吗,在我们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人类,但她还是庇护了你,也没有吸取你的灵力,甚至没有揭穿你的身份,如此这般对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此时的泉华正默默地看视着倒在沙丘上的雪白骨架,目光柔和。骨魔空洞的眼骨中顿时流出了两行清水:“是,术师。”

泉华很想知道隐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御魔者的。御魔者在三界中完全属于另类。他们的确切称呼应该是食魔者,是一种以吸食各种法力为生的族类。对天下的魔物来说,他们是最可怕的天敌,甚至对于人界的术师或天界的神人而言,他们也和人类眼中的毒蛇猛兽没什么本质的区别。但是,食魔者几乎根本没有机会长大成人,一方面,他们必须每次遇到灵力都不如自己的魔物或术师,才可能得到他们的法力,否则,不仅自己的魔力会被掠夺殆尽,甚至连肉身也往往会成为魔物口中的美味佳肴;另一方面,他们作为禁忌之族,虽然能够隐藏在人族的基因中隔代遗传,但一旦当不懂得驾御和隐藏自己灵力的幼小食魔者开始表现出自己的食魔灵力,往往在幼年期就会被术师捕杀。能够成长起来的食魔者寥寥无几,可能五千年也未必有一个。不过,食魔者一旦长大成人,则再不可以小窥,他们中的一些人有可能成为足以君临魔界的御魔者,魔界史上历代之王中差不多有百分之八十的魔王都是御魔者出身,其中真正强大的御魔者甚至有力量足以与天界对抗。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是御魔者的?”泉华百思不得其解。除了泉华的生母,包括她的父亲和师父在内,几乎从来没人知道更不用说察觉一向活泼爽朗的泉华就是三界闻风色变的御魔者。泉华对这件事一直暗自得意。
隐没有回答,只是好奇地凑近泉华,细细端详:“哟,你这人简直是一个奇迹!”
“不要把人家当成稀有动物一样看!你凑这么近,难道不怕我吸食你的法力?”泉华被她看得有点脸红起来。
“你要吸食就尽管吸食好了。”隐托着下巴,很大方地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腕。
“你这人真是!”泉华装出生气的样子。以往,每当泉华接近术师的时候几乎一下就可以凭着术师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香气探测出术师的灵力大小,但隐身上的灵力香气却是淡至欲无的,仿佛真水无香一般,泉华根本无法判断:她到底是不入流的术师呢,还是法力高深到极为可怕的人?
她反问隐:“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扮成行游乐师呢?”
隐的脸上露出了调皮神色,一扫方才弹琵琶时的优柔,恍如换了个人似的,眨了眨亮如晨星的眼睛:“因为很有趣啊,而且,我想知道那个骨魔为什么要这样杀人?据说它总是支使蝎魔追杀,然后自己装成受害者,向人求救,我想它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她背起了她的琵琶,伸出三个手指,扬眉笑道:“当真要别过了,我还要去村镇里领赏呢,这个骨魔被村镇的人悬赏了三个金币。”
泉华顿时愕然:“你当真是为赏金而猎魔吗?”
“当然,我是以此为生的,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隐举头向四处张望了一下,“现在这个时候好象只有猫头鹰了。”
她低低念了一声咒语,一只猫头鹰扑楞着翅膀从树林里飞了过来,随手栖在了隐的沙棠木杖上。隐把手按住了猫头鹰的头,喃喃念道:“去苦觅乐,唯心以是。”猫头鹰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用金黄色的眼珠看了看隐,叫了一声,随即展开翅膀消失在黛青的夜色中。
泉华看着消逝的猫头鹰,说:“你其实并没有杀它。”
隐随口答道:“杀戮从来都不是最好的办法。”
泉华停下脚步看住隐的脸,夜色中只隐隐约约看到她清澈如琉璃的眼睛。临别时,泉华再一次问她:“你当真只是个不入流的术师吗?”
隐狡黠地笑了笑:“你说呢?”
在泉华的印象里,隐的笑意在那天青冥的夜色中久久流转,琉璃一般,以至后来每当泉华回想起那天相遇的情景,总会联想到宁静澄澈的琉璃之色。

泉华到达三危城是在十天后。
三危城的繁华富庶在东昆仑的荒漠中显得如此突兀,简直如同幻觉。她开始的时候还以为那一片城楼是沙漠中惯见的蜃景,于是抱着欣赏的态度慢慢向着它走去。然后,当她走到近前,直到不可置信地用手指触及了三危城的城墙时,虚无才变换成了真实的存在。
这是一个界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都市。泉华在随着嘈杂的市声行走了一通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甚至连照耀在都市上空的金黄色太阳,也因为太过光辉华丽而失去了它的日常与平凡,泉华感到自己有如一不小心踏进了一个梦境。
一个卖糖霜的小孩一直追了泉华三条街,直到泉华买下了他篮子里所有的糖霜,他才罢休。这一天,整个三危城的商贩好象都冲着她一个人做生意。傍晚的时候,泉华提着一大堆被强迫逼购的货物筋疲力尽地回到了城东的娑罗客栈。
进了房门,泉华举手摸了一下脸,不由叹了一口气,风尘仆仆应该就是形容她此时状态的吧,她突然间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倦意——对于自己所以万里迢迢来到东昆仑这件事她觉得可能完全是一种徒劳。
已经没力气也不想再动弹了,她倒在寝席上,将买来的一捧昙花放在枕边,随后合上了眼睛,深深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盛放的昙花花蕊微微震颤了一下。一刹时,千百万朵昙花中暗藏的灵力有如开闸的洪流一般汨汨地涌入她的身体。明天,人们会发现三危城所有的昙花都在一夜之间凋谢了,乃至在一年之内,三危城都不可能有昙花能有力量开出美丽皎白的花朵。
一朵花即是所有的花,全部的砂即是一颗砂。
她轻轻地满足地叹息了一声,随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泉华在娑罗客栈的楼上看到了站在楼下院子里的疏香。身著浅青法衣的疏香仰着脸,在柔和的晨光中注视了泉华半天,然后她开口说:“我找你已经找得很久了。”
泉华后来才知道,她无意中的到来给三危城带来了极大的震惊,宛如原野秋枯时节有人带来了足以燎原的两三火星。
占星师疏香早在三天前就已经知道会有御魔者来到三危城。
三天前的早上,她和以往一样在沐浴更衣之后,跪坐在镜殿的水镜前。水镜放置于镜殿的正中央,是约有一丈见方的水盂,水面上照例弥漫着一层浓白的雾露。然而,就是在这面水镜的雾露之中,却隐藏着整个东昆仑的未来。在很幼小的时候,作为见习占星师的疏香曾经对宿命产生过深深的疑虑,她问自己的阿姨,也即是前代占星师淡如:“为什么我们必须依循宿命?”前代占星师对自己侄女这样大逆不道的提问大吃一惊:“如果不依循宿命,我们还能依循什么?”是的,如果不依循宿命我们还能依循什么!这一些年来疏香已经开始对宿命安之若素。是的,命运就是命运,不能改变,无法动摇。作为占星师,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命运按它既定的轨迹发生,运行。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么些年来作为占星师的她是如何的忧伤绝望,一切事件她都明明知道会发生,就像看到了日出,她就知道会有日落,但是,有谁能够阻止日落?
那么,作为占星师存在的真实意义究竟是什么?疏香好几次都为此在半夜的睡梦中惊醒,也许,作为占星师的她的存在仅仅是为了来反复地体会宿命的沉重与无奈。
镜面上的雾露在咒语中渐渐凝聚,泛射出隐约的光芒来。一如沙漠中出现的蜃景,混沌的镜光中开始出现一些属于未来的物象。心如止水的疏香一如往日一般向镜光中望去,突然间,她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脸色苍白地跌坐在了水镜前。
跪坐在一侧的妹妹苏麻连忙上前扶住了自己的姐姐:“姐姐,怎么啦?”
疏香无力地扶住了头,泪水无声地掉落在了她的衣襟上。在刚才的水镜中,她清清楚楚地窥见了三危城的末日景象,熊熊的火光吞没了三危城的一切。
当她再度鼓足勇气抬头向水镜中望去的时候,镜光中出现了一个隐约的人影,在他行走之时,浮游在地面的灵气都漩涡似地向他身周聚结,而他所经过的地方,则是静阒一片,甚至连石头缝里的浮游灵气,也全都被除得干干净净,有如清扫之后的地面,连一点尘埃也找不到。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人影是一个灵力极高的御魔者。一般而言,御魔者形象的清晰度取决于他与三危城的距离。此时,水镜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最后竟有如正迎面向她走来。疏香无比惊异地看到,那个清楚地映现在水镜中的御魔者,居然是一个衣发垂垂容貌娟秀的少女旅人。
当水镜中的景象渐渐消失,重新回复为一片浓白雾露之后,她问自己的妹妹苏麻:“你听说过哪里有灵力十分强大的御魔者吗?”
苏麻想了想,摇了摇头。疏香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还是秘而不宣吧,一旦他们知道真有御魔者到来,仅仅是恐惧也会把命运推向预言之路。”
御魔者即是三危城的毁灭者。
这个噩梦般的预言在三危城流传已久,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三危城里人心惶惶,每一代的三危城人都害怕有朝一日践约而来的御魔者会将这片土地的灵性掠夺至尽,而三危城会像很久以前的那些城邦一样沦为东昆仑沙漠中的一片废墟。
其实这一天早上疏香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泉华。早在前一天,也就是泉华到达三危城的时候,她就在人群中匆匆见过泉华一面。
三危城每年都会举行一次盛大的祭典。三危城作为东昆仑的帝都由来已久,东昆仑子民的谱系差不多都可以上溯到神代,但独有三危城的王族与昆仑帝师九天玄女有着相同的血统。三危城至今传国已二千余年,八十一世。帝祚之所以一直长盛不衰,人们无一不认为这是九天玄女一直遥遥佑护着她遗留在人间的血系。三危城每年三月初三都要在三危峰的西极坛举行盛大的祭典供奉九天玄女。每逢祭典之日,不仅三危城的子民会倾城而出,就连整个东昆仑都会有无数的朝拜者纷纷前来西极坛朝拜九天玄女,这一天的三危峰前总是人潮涌动,盛况空前。
西极坛的祭典一向由三危城的巫觋主持,作为九天玄女血系的王族并不直接参与祭典,这个奇怪的习俗传承了千年,几乎所有的人都早已认为是天经地义的事了,一直到近代,才有王族的公主提出质疑,为什么王族不可以主持祭典。但没有人回答她,西极坛的祭典仍然由巫觋一族的玄女主持。这一年主持西极坛祭典的是玄女绯,疏香作为占星师当仁不让也参与了这场盛会。
穿着玄青祭服的玄女绯正在阳光下的祭坛上翩翩起舞。
疏香端坐在客席上,默默地看着玄女绯,那清空灵动的舞姿令她想起被流放的前玄女隐。疏香不知不觉陷入了对前玄女隐的怀念中,心头涌起了一片说不出的空落和怅惘。她默默举头仰望天空,徒然地想:隐,她现在在哪里呢。她侧目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王子硕,身著黑底银白青鸟纹常礼服的硕正全神贯注地观看着玄女绯的巫舞。
祭典结束的时候,在礼乐的绕梁余音声中疏香带着妹妹苏麻正准备离开,忽然她觉得有什么在人群里刺眼地闪耀着,那种白炫之光令她感到心绪不宁。她抬头凝神望去,在百千人中一眼她就看到了泉华,那个水镜中映出的御魔者。疏香当时有如五雷轰顶,末日的警示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在她尚未彻底明了自己感受的时候,纷涌的人群就把泉华淹没了。
“为什么御魔者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三危城?”占星师疏香怀着深深的忧虑,通过水镜中的映像找到了泉华的落脚之处。
此时疏香仰面看着泉华清朗无比的眼睛,心想:“难道她会是三危城的毁灭者吗?”
“术师,你为什么要来到我们三危城?”疏香开门见山地问道。
泉华对于占星师疏香充满警惕的提问,不知如何解释,她沉默了半晌,最后以实话相告:“其实,我从来没有想到三危城来,我的目的地是在昆仑之巅。”
“昆仑之巅?连我们这儿也从未有人到达过昆仑之巅,那里可能比去天宫还要遥远。”疏香对于泉华的回答感到不可置信。
“难道那里是人类的禁地?”
“是,那里是传说中西王母的结界,怎么可能对人类开放?”
泉华不觉陷入了沉思。
“你为什么这样想去昆仑之巅呢?”
泉华想也未想就回答说:“因为我想得到返魂之药。”

№0 ☆☆☆藿香 2005-07-20 22:05:54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泉华感到一股凉沁,洋洋然从心口漫向四肢,疼痛的灼热感潮水般退却消失,她的意识也随着这一股凉沁慢慢恢复:“我这是在哪里?莫非水遁成功了?”然而身体上却感受不到水中的飘浮感。她睁开了眼,陡然间白光纷纷涌入眼中,一时几乎产生盲目的错觉。待眼睛慢慢适应了光线,她才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湖坂上躺着,太阳正在不远处的雪峰上空临照着,幽蓝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一个披着斗蓬的人坐在自己的身边,看他的坐姿似乎正在眺望湖面风光。
她坐了起来,全身舒适轻松,所有的伤痛都消失了——泉华顿时明白了过来:刚才那股凉沁完全是灵力——非常纯正饱满的灵力。作为御魔者,无论受多大的伤,只要不是致命的,如能吸取足够的灵力便能在瞬间治愈所有的伤口,简直如同不死之身一样,这也是御魔者被人视作可惊可怖的原因之一。
“是你救了我?”她问坐在湖畔的人。
那人转过头,由于逆着中午的日光,她看不清那人掩在深蓝斗蓬里的面容,只是感觉他向她笑了一笑,随后站起身,倏然间在风中消失了。
泉华四顾了一下,长天一碧,水色骀荡,这是在圣湖青海湖之畔吧,隔着浩淼波光,可以隐约望见对面地平线上的碧峦,那边应该就是玄女所的桔林之海了。
对于那个救她的恩人,泉华有抑制不住的好奇:那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救她?能使用瞬间移动法术的,绝对是东昆仑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而能在玄女所出手救人的,应该也是巫觋一族的人吧——既然是巫觋一族的人,为何要帮她呢?她默默地回味着方才那股纯正甘美的灵力:此人将她安置在远离三危城的青海湖岸畔,显然是告诫她不可再贸然进入三危城。然而,泉华苦笑了一声,起身拍了拍裙裾上的尘土:如果不进入三危城,她就无法抵达昆仑山,而她来东昆仑的全部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到昆仑山。她将不得不辜负恩人的良苦用心,再次回到三危城。泉华想,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王上请求巫觋一族全力猎杀御魔者,不惜一切代价!”王族的御使在宣读了御旨之后,郑重其事地嘱托大长老重来。
“如此大动干戈……”大长老重来叹息了一声。以战斗力而言,巫觋一族中以玄女所最强,依次为九曜所、铸剑所,镜邸神宫与长生所相当于文职类,一般并不参予战争。祈命所、堪舆所则介于两者之间,虽然不乏术师高手,却从不以战斗力著称。
“小久、瑟,此次的事情要麻烦两位了!”申时,大长老重来召请九曜师小久、铸术师瑟前来镜殿。一向以优雅深沉著称的九曜师小久面带微笑地坐着,一边听,一边习惯性地用手轻轻揉一下膝上的玄黑法衣,似乎大长老所说的一切都已在他的意料之中;身著朱红法衣的铸术师瑟则带着一脸未泯的天真之相,精神抖擞地听着。大长老重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下,末了感叹道,“历代以来,我族与王族一直共同守护三危城,如今帝都危难将至,王族对我族却已不复信任,值此危急存亡之际,务必请二位努力为之!”
“瑟谨遵命。”年轻的铸术师扬眉领命,在他人的眼里看来,以冶造兵器见长的铸术师可能比任何人更期盼乱世吧。
九曜师小久暗地里给瑟使了一个眼色,待出了镜祗神宫,九曜师小久感叹道:“何必急于为王族卖命呢?”铸术师瑟坦然地笑道:“剑在匣中,此时不出,更待何时?王族之类,我根本没放在眼里,只是生逢危世,有机会一展平生所长,才不免喜形于色……”她微微一旋身,拔剑出鞘,双剑的剑刃震颤着在日光下闪动着七彩锋芒,“我因此剑而生,所以也希望能携此剑而死,如果那御魔者值得一搏,我此生就再没有憾恨了!”
九曜师小久不觉黯然:“御魔者的命运与我们何其相似!作为凶兵的我们,也唯有在乱世才有存在的价值,瑟,你难道不觉得悲哀吗?”
“小久,你认为可以有所选择吗?”瑟还剑入鞘,反问道。
“……”小久哑口无言。虽然小久的身上流有父亲的王族血脉,但他对父族的感觉却很漠然。作为战争策划者,小久自幼熟读兵法,这得自九天玄女真传的兵法秘典唯有混合了王族与巫觋一族血脉的九曜师才有资格继承。小久对这种近乎注定了的命运深恶痛绝。
“对付御魔者如何才是上策?”途中,瑟开始思索作战计划。
“已经没有上策了,”小久叹了一声,“上策是与御魔者达成和解,化干戈为玉帛,但如今御令与族令都已下达,看来唯有中策与下策了。”
“中策如何?”
“一击而胜,一击不胜,则必与御魔者作相持之战,是为下策。”小久沉吟起来,“光凭你我之力,怕难得全胜之机,与其事后动用全族之力,不如一开始即倾全力而为。瑟,我去请玄女绯及占星师疏香,你去召请祈命师单衣、风水师然、长生师春水,集七人之力应该可占八分胜机。”
“好,如此我先去单衣那边。”瑟当即圈转马头,改向祈命所的方向驰去。
 
祈命师单衣戴着白纱帷帽,骑在马背上,马蹄在街衢上踏出清脆的的的之声,夕阳就在她的身后一点一点沉下去。她最后作出了与前玄女隐同样的选择——离开三危城,南方开满繁花的星宿海将是她的归宿之地。
风中的桃花开始谢落,淡粉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过白纱帷帘——这是三危城最后的春三月,素以无情著称的祈命师单衣心中仍然感到了永诀的哀伤。
“小箫,去饧香铺子买一些小点心,再去树鲜铺子买一些水果,星宿海的食物想必不会有帝都的美味呢!”她在参八大街的十字街头停了下来,细细吩咐侍女小箫——过了十字街头就是三危城的东城门,不消一柱香的功夫她们就要永远离开三危城了。
此时,探出墙篱的梨树花枝就在她头顶上的风中微微颤动,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攀摘。
“单衣,总算赶上了!祈命所的人说你外出旅行,差点就错过了呢!”一道白色的弧光在梨花枝上一闪,缀满白绢般花朵的花枝便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单衣举起的手中。
单衣以震惊的表情回首看着风一般出现在眼前的女子,梳着双鬟佩着双剑的铸术师瑟。
“我正准备去星宿海旅行,瑟,有什么事等我旅行回来再说吧!”单衣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其实她已明白,此刻她已被卷入了末世之难中,再也无法全身而退。
“单衣,你恐怕不能去星宿海旅行了,御魔者在三危城出现了!”瑟紧了紧马缰绳,马在原地打了一个转,“小久约了诸君在镜祗神宫会合,我还要去通知春水和然。”
“为什么,你要第一个来找我?”单衣喃喃说道。
“因为,单衣你有实力啊!”瑟坦率地笑了一声,“其实这几年来,诸君中我最想与你还有绯比试一番!”
瑟才离开,侍女小箫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大人,东西都买了,我还去醉和轩买了一缸桃花醋呢!”
“小箫,回去吧,我们不能去星宿海旅行了!”单衣回首看了一眼艳艳欲沉的夕阳,含笑拨转了马头,懒洋洋地沿着街衢向着夕阳沉落处行去。
 
“春水大人,请快一点,瑟大人在大厅里等你的回复呢!”侍女小元催促着,长生师春水依旧捧着水晶盏,静静地观察盏中液色的变化。琥珀般的液色由浑而清,又慢慢淡化,最后变成清水般的透明,水晶盏在他的手中渐渐变得晶莹透剔起来。在这变化过程中侍女小元几乎可以听到时光流逝的声音——以她对长生师的了解,她知道她的春水大人此刻内心正在犹豫。
三危城的长生所在东昆仑一向赫赫有名,历代长生师几乎都是东西昆仑医术最杰出的医者,世人但凡遇到什么沉疴重症,只要能到达长生所,长生师差不多都可妙手回春,真正所谓的起死人肉白骨。“有病皆治、无疾不医”,多少年来,长生所的这个宗旨一直为历代长生师所恪守。巫觋一族后来因鉴于病人过多,以致长生师分身无暇,无法深研医术,故只在每月初一十五,长生所才对平民开放。春水擅长药剂之学,虽然继任长生师只有三年,医术却已不让前贤,以致马羽帝在一次病愈后感叹说:“有长生所的春水君在,想病死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春水一向温和沉静,与世无争,他的人生理想是在退职之后,觅一处山明水紫之地结庐而居,以研究人类长生为毕生目的。
“征战都是杀人术,我平生所学恐怕难以为助。”长生师春水与瑟见面后,如此推辞。巫觋七职君中男子只有三位:九曜师小久、长生师春水与风水师然,其中最不具战斗力的确实非长生师莫属,春水的推辞应该说理由充足。
 “春水,三危存亡之际,请不要推辞!”瑟望着春水俊秀无比的容貌——他与她完全是不同的两种人:她的剑术是为杀人而有,而他的医术是为了救人。冠冕堂皇地说起来,剑术与医术不过是表里之分——剑术与医术都是为护卫而有,然而世事却往往没有想象中这么简单美好。站在春水的角度看,恐怕会将一切杀戮都归之于罪恶吧。
 “我若是参与,到时恐怕会成为诸君之负累!”春水仍然毫不松口。
“春水!听着,战斗之时,我一定会受伤,如果你不在旁边,说不定我会因此死去。”瑟盯着春水的脸,威胁说。
春水看到坐在对面的瑟年轻闪亮的眼睛——如此飞扬,如此英气勃勃的生命,他怎么可以让她死去呢?
“好吧,瑟。”春水应承了下来——对于自己如此轻易就借瑟的理由放弃一向的原则,春水唯有苦笑而已,也许在自己的心里,是有一点惧怕寂寞的:瑟是他一向温和平淡的生命中最鲜亮明媚的色彩,他无法想象没有了瑟的世界会是何等的萧条沉寂。这样的感情并非是由于从小一起长大形成的亲情,当然也很难归之以爱情,春水想,可能是因为瑟的身上有着他所没有的那一股激情吧,强烈而分明的爱憎,还有那充沛得近乎过剩的精力,都分外强烈地吸引着没有这些生命特质的他。可能也唯有瑟,才能够让他放弃一些在世人眼里看来无比迂腐的原则。
出了长生所,他们一起前往风水师然所在的堪舆所。
堪舆所位处三危城的东北方,在三危城人的眼里近乎一座迷宫,连盗贼们无不望而却步:“即使有传说中的龙王宝藏在堪舆所中,我们也宁可不要!”巫觋一族的人偶尔也会感叹:“堪舆所的历代风水师怎么会传承这种同样的怪僻嗜好?”一些被巫觋一族捕获的妖族魔族之类有时会被放至其中进行净化,却从没听说过有逃逸出来的事。从世俗的角度看,堪舆所可能是巫觋七职所中最赚钱的职所了。往往有商家生意兴隆,但是碍于店面狭窄,这时他会重金请堪舆所的风水师替他布置一个幻境,顾客光顾之时,便会觉得店堂明亮宽敞,堂皇舒适。也有一些王公贵族,喜欢在女眷的闺房中辟出一片幻影结界,在里面与妻妾共度私密时光,这时他们也会不惜代价请风水师前来布置安排。甚至穷人家偶尔也会请风水师,当然代价可能不是金钱,而是其他一些有效的契约。诸如此类的世俗需求惯得历代风水师中几乎没有一个是好脾气的,这也就难怪了。
从远处看,堪舆所与三危城的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两样,长而迂回的白色围墙,墙上露出青灰的屋脊和枝叶葱茏的树木,唯一不同的只是有一片浅蓝的雾气淡薄地缭绕着堪舆所。然而,如非堪舆所的主人同意,常人基本上没可能进入堪舆所。比如,不知情的人可能根本找到堪舆所的大门。因为堪舆所的大门与众不同,是南墙外的两株桂花树。
瑟走到树边,举手用指骨轻轻在东边的桂花树扣了三下。
南墙的白色墙面渐渐在雾气中变得透明,一条被露水打湿的青石甬道笔直地通向有着雕花长窗的厅堂,拂面的微风中飘来瑞香花馥郁的香气。
“然,你的结界做得越来越繁复,我快看不清了!”瑟一进厅堂,就有些好奇地打量这幢充满异域风格的屋宇。
“这是中土江南风格的建筑,瑟,喜欢吗?”风水师然手里正拈着长长的绸条,绸条半素半墨,脸上的神情颇为得意。在七职所君中,然的年纪最长,已经二十二岁,还有两年就要退职了。如果说,巫觋一族中有什么人物令王族最为头痛,则莫过于风水师然了。他素性放诞不羁,王族有时会因为私家之事有求于他,但常常会在与他交谈了一个时辰之后才恍然明白前面都被他嘲弄了。敢怒而不敢言,他们不敢得罪这个放肆嚣张的风水师,因为他是全昆仑最好的风水师,他完全有可能在他的结界中布置出令人难堪无比又啼笑皆非的暗局,或者应人之请轻而易举破去别人所设的秘密结界。这风水师的圣职于他而言,实在是相宜的,他的放诞不羁也反应在结界的布局上,就是完全不按常理来安排,然则连巫觋一族的长老们也不得不承认他和他所设的结界:“这是东昆仑有史以来最天才的风水师。”
“好清雅啊!可惜现在没时间喜欢了,然,御魔者出现了,小久召请我们去镜祗神宫汇合。”
“是吗?”年轻的风水师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绸条,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笑意,“我明白了,这就出发吧。”
 
酉时,红烬般的夕阳开始沉没于三危峰背后,镜祗神宫沐浴在三危城最后的光辉中。
玄女绯,祈命师单衣,占星师疏香,九曜师小久,铸术师瑟,风水师然,长生师春水,七人神色凝重地围坐在镜殿中间,苏麻静静侍立在姐姐疏香的身侧。
远远的,大长老重来正站在漾光殿朱红的檐廊下眺望着西极坛这边的镜殿:这一班年轻人是否真的能挽救三危城的危机?
“诸君,五日之前有御魔者抵达三危城,水镜预示有大火焚城之灾……”占星师疏香用最简洁的语言叙述了水镜上的警示,以及三危城面临的危机。
“小久君,请详细说一下你的作战计划。”玄女绯的声音微略有些焦虑。
“从秘典上记载来看,御魔者主要是以吸取灵力为主,其攻击也多源于此。因此进攻时首先必须防止灵能外泄,灵能一般在发出后至十丈外与本体脱离,也即是有效攻击必须在十丈之外。但十丈的距离对于术者而言,攻击力也必为大减,故此必须动用结界。作战之时首先得清扫所在之地的灵力,绝不可使御魔者得到自然之力的援助,其次,在进攻时张开防御结界,必须阻止御魔者术能的入侵。以绯殿下的能力为例,张开结界后应该可以逼近至一丈左右吧。进攻时,最好能从三个方位布成合围之势,近远相兼,配合默契,攻击者绝不可在时间上有任何分歧与停顿。”九曜师小久一口气说完攻略设计后,开始分派任务:“疏香君,你时刻在水镜前监视御魔者的行踪,然君,你选择地理制造最优结界,尽量减弱御魔者的战斗力,绯殿下,你正面攻击御魔者,瑟君、单衣君从旁协助攻击,春水君负责救治伤者。苏麻君,你与疏香君通灵,即时传递消息,在下协调全局。诸君还有什么建议?”
“可以说尽善尽美了。只是,知己知彼,才是全胜之道。御魔者的实力如何,有何弱点,这些我等一概不知。小久君,你觉得有几成胜算?”单衣看着小久,毫不留情地责疑。
“八成,应该已经足够。”九曜师小久又前后推敲了一番,自觉成竹在胸。
“八成的话……”单衣说了一半,闭了口,目光转向了殿顶藻井。
“我,今天上午曾与御魔者交过手。”一直沉默不语的绯开了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御魔者并非是我辈所设想的邪恶之魔……受到攻击后,她甚至没有反抗,便逃遁了……”
“绯殿下!如今已无回旋余地,请绯殿下不要再有犹豫不决之心。”九曜师小久目光坚定地看着玄女绯。玄女绯微微蹙起了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战斗之地我想选在三危城南的露芒野,然君可以预先在那里张开结界,设下埋伏,不过,我们这边要有人去将御魔者引来才行。”九曜师小久扫视了众人一眼。
“我去。”绯脱口而出。
“不,我去。”单衣站了起来,“绯殿下已和她动过手,不便前往,我想,七职所中可能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了。”
论才论智,单衣确实都是上上的人选,没有人能够反驳她。
小久迟疑了一下,看了她一眼:“那么,单衣君,一切小心。”他转过头,嘱托占星师疏香:“请于水镜中确定御魔者现在所处的方位。”
№4 ☆☆☆藿香2005-07-20 22:13:1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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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泉华站在沙丘上望着灯光渐次亮起的三危城,深深吸了一口气。天穹明亮的星光泛射下来,在大地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光雾,春三月特有的清新而温暖的气息在墨蓝夜气中水波般回旋,天地间的灵能就在这样的春夜悄然汹涌,宛如一道道暗流。泉华伸出手去,几乎光凭指尖的感触就能感知这灵能的浓度与密度。究竟是什么时候勘破这一关从而进入四重境的,连泉华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在刚才的一抬头间,蓦然发现星空之下流沙般闪烁着无数莹亮的光点,随后心胸间就充盈了一股明澈温暖的甘美感觉,身心有如一个稻穗,洁净、饱满甚至有一点沉甸甸,一切都洋洋然生出了根底,不再空虚失落。
进入四重境,对御魔者而言意味着自由之境,时空的屏障豁然消失,从此完全摆脱对于物质性灵能的依赖,完全独立徜徉于天地间。这近乎臻境的开悟令泉华感极欲泣,以前种种无法突破的障碍都消散如烟云,甚至连对御魔者的存在这一最为本质的疑虑也消释了:无论人、仙、神、妖、魔、鬼,在存在这一本质上是完全等价的。
“如果说御魔者是人天共弃的魔性存在,又怎么会有美满如此的境界?”泉华跪倒在沙丘上,忍不住伏拜在地痛哭起来,此时她甚至连感激的对象究竟是谁也不明白:是天,是地,是神,还是超越于天地神的另一种存在?
单衣站在枝叶浓密的棘枣树丛后,远远观察着御魔者的举止——这御魔者与她想象中的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无论就相貌、气度抑或举止,都根本不能与御魔者的身份相称。单衣只觉失望之至,心想:甚至还不如隐呢。对于半年前发生的谋逆事件,单衣几乎是带着欣赏的眼光去看待的,但是,隐失败了,这是最大的败笔,单衣甚至因此而有些轻视起隐来。
“如若三危城真的毁于此人之手,那只能说是天灭之了。”单衣轻蔑地笑了起来,转念间她改了主意,原本设下的计谋决定弃之不用了:那样的计谋用在这样的人身上实属浪费。
“泉华姑娘!”单衣从棘枣丛后走了出来,远远站定。
“芳驾是哪一位?”泉华吃惊地直起身子,有些尴尬地以袖掩面,悄悄抹尽脸上的泪痕沙迹。在这渺无人烟的地方突然间有女子口齿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由不得她不吃惊,虽然此时无论妖或魔,她都已无所畏惧。
“我叫单衣。”身著银白衣裙的女子微笑着向她缓缓走近,浑身散发出冷冽而危险的气息。“我是三危城的人,有事想与泉华姑娘商议。”
“请教。”泉华整理了一下衣裾,警觉地看视着这个名叫单衣的银白女子。
“不用这样看我。”单衣走到她身边,按了按裙摆,在沙丘顶上席地而坐。“从这儿眺望三危城,真是安祥美丽!”
“……”
“我从小就在三危城长大,但从没有在这样的角度看过它——从这里眺望过去,让人觉得仿佛真有那种所谓的天长地久的存在似的。”单衣自顾自地感叹着,随后话锋一转,“泉华姑娘,我知道你是御魔者,但,你为什么要来三危城?”
“……我想去到昆仑山,一定要去!”泉华站在沙丘上望着远处那所陌生而宁静的城池,坦然地回答,“其实,我只是途经此地,既没有企图,也没有恶意。我听你们的占星师讲过,传说中三危城将被御魔者所毁灭,但那个御魔者肯定不会是我。”
“别人不会也不可能这么想,比如我。”单衣的眼睛仍旧望着三危城,“去到昆仑山,必须经过圣域,你以为玄鸟族的人会同意吗?如果他们不同意,你准备怎么办?”
“我根本不想与玄鸟族为敌!不过,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硬闯了。”泉华转头看视着单衣,“你是什么人?玄鸟族的人吗?”
“我?我是三危城的背叛者,我一直在为自己寻找背叛的理由和机会。”单衣的脸上露出一丝忧伤的笑意,“我可以帮助你偷偷通过圣域,当然也有可能会失败。”
“……真的?”泉华细细打量着这个坐在沙丘上的不速之客——这个阴森锐利而恣情的银白女子——该不该信她呢?泉华默默地权衡着: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交谈,她对她却已莫名地产生了信任。
“当然,我也有可能出卖你!”单衣站了起来,拍了下身上的沙尘,作了一个假设,“如果我出卖了你一次,你是否还会信任我第二次?”
泉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是,也许,我还会信任你第二次。”
 “你还会信任我第二次?”这次轮到单衣吃惊了,“为什么?”
“因为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信任了一次的人,肯定会信任第二次。”泉华反扳着双手手指,一刹时充满了自信,“和你交谈,让我也一下变得直率起来,我想,这样的人应该可以信任很多次吧!”
单衣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个被她所轻视的年轻御魔者:明亮纯澈的眼睛,毫无城府的面貌,自然率真的笑容。她不由得低笑起来:“你这样的御魔者真是少见,怎么还会这么天真呢?你能活到今天,实在堪称奇迹!”
“嗯,也许是我运气一向很好的缘故吧!”泉华一下联想起了隐,当初隐也曾这样说过自己。
此时,单衣的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近乎罪恶的感觉:三危城惶然失措费尽心机抗拒的竟然是这样一位御魔者,不,不是抗拒,而是,迫害。对泉华,她只能用这个词。单衣一时间简直有一种比失望更甚百倍的沮丧:如果这个御魔者是一个阴险恶辣诡计多端的家伙该有多么的好!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倾力而为。偏偏!她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这是否也可称作英雄无用武之地?
“我会实现我的诺言,帮助你通过圣域,如果你真的信任我的话。”这是单衣将泉华引入露芒野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露芒野是城南千夜沙漠与三危绿洲接壤的地方,从地图上看这片狭长的土地宛如一只半开半阖的诡异之眼,沙漠的荒寂之气与绿洲的淹然之气在这里相遇,随即相斥,在空中形成不规则的暗流。术师如果不熟悉这儿的地理,法术与灵力不仅不可能充分发挥,甚至还会出现反弹现象,如果在此处布置下陷阱结界,则更为可怕:因为这儿所布置出来的结界必定是扭曲的,不可以常理解之。当然这种地方必然会是许多术师首选的斗法之地。这样千百年来术师不断地在这里斗法,失败者的怨气与这里的地气纠结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的念力陷阱。早在百年之前,这里已沦为术师的禁地。从地貌上看,枯断的荒草孤零零地在干燥的风中摇曳,这景象甚至比一望无际的沙漠更令人感觉荒凉沉寂。那是一片绝望之地,三危城的人这样评价露芒野。
越接近露芒野,单衣的脚步越缓慢,她从来没有犹豫过的心开始犹豫了。她知道在前面风水师然已经利用露芒野的念力陷阱设下了繁复无比的陷阱结界,而绯与瑟已做好了伏击的准备,她马上要与眼前这个愿意相信她许多次的少女反目成仇。
停止,还是前行。单衣只犹豫了一下,便不再犹豫:她会依约引泉华进入露芒野,也一定会依约让她通过圣域抵达昆仑山。
“哎呀!”她在结界之前蹲下了身,泉华赶了上来,“单衣姑娘,怎么啦?”
单衣沉默不语,只要再往前一步,泉华就进入了然所设的陷阱结界中了。她等她自己迈出这一步。
“是扭伤了脚踝了吗?”泉华四处张望了一下,毫无戒心地向前迈出了一步。
天穹上的灿烂星光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耳畔充满了呼啸的风声,脚下的土地在松裂浮动,陡然间陷入黑暗中的泉华大吃一惊,心里还担心着单衣:“单衣姑娘!”
一道闪电全无预兆地从她左侧奔突而来,她什么都来不及想,急忙抵挡,一道紫光自掌心飞出。两道光瞬间撞击在一起,孰料来袭的那道闪电有如灵蛇般突然一个掉头,从光团边缘滑过,转向泉华的右肩击去。泉华的右肩顿时被击了一个正着,她不由得踉跄了一步。到这时候,她才恍然明白,自己中了埋伏。
这应该是一片单向结界,外面的人看见得她,而她却看不见外面的攻击者。这个诡异的结界窄小而扭曲,泉华根本弄不清它的形状,也没有时间弄清。蓝白色的闪电绵绵不断地从四面八方袭来,同时还间杂着雪刃飞剑,她除了捉襟见肘的闪避,几乎没有还击的余地。在不到一盅酒的时间里,她已有四处受伤。
怎么办?泉华虽然身为御魔者,却极少战斗的经验,在这样窄小的结界中受到致命的袭击,是她平生第一次。愤怒一点一点从她心头涌起,她的眼色渐渐变为火红,是的,自从悟得四重境之后,她已无所畏惧。之所以从不对人使用御魔之力,仅仅因为她曾与人立下过誓约。但现在这样的自卫应该不在这誓约之内,更何况她全然看不见一个敌人。
“疾!”她一手指天,一刹时空间陡然暴涨,单向结界有如纸罩般碎裂了。天穹、星光以及露芒野一一重新显现在她的视野中。
夜风拂动着她的长发,她一转头,看见了单衣——露芒野上,以五芒星阵布开阵势,五芒星的五处角尖上分别站着衣袂飘飘的五个人。东南星角的银白色女子就是出卖了自己的单衣。
“为什么?”泉华逼视着祈命师单衣。
“各人有自己的立场,如果你不是御魔者,而我不是三危城的祈命师,我们会成好朋友。”单衣毫无愧色地答道,“你的天真坦率,是我所没有的品质。”
“……”泉华只觉满嘴苦涩,连斥责的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的话,你若认为是欺骗,那就是欺骗。”单衣扬了一下眉,“你若认为不是欺骗,那就不是欺骗!”
这话在别人的耳中听来,不过是一句狡辩,泉华不由想起单衣在伏击前所说的话来:只是,此时此刻,在这样的形势下,她究竟还能不能信任她?
 
“泉华姑娘,我等与君素无怨仇,今晚出于无奈,以性命相搏。”玄女绯远远看着陷在阵中的泉华,刚才她所破的不过是第一层结界。对于一天之内连续两次偷袭同一个人,在深心里绯总觉得十分愧疚,“非常抱歉,泉华姑娘。”
“仅仅因为我是御魔者?”泉华现在已经完全明白三危城的逻辑,心中只觉气极,“刀确实可以杀人,但刀并不是全都用来杀人的,百姓们还用它切菜做饭呢!为何你们非要将我赶尽杀绝?”
“因为恐惧,三危城千年以来积聚的恐惧!泉华姑娘,三危城不过是想抗拒天命!而你,根本不该来到三危城!这是三危城的命,也是我们的命。”玄女绯说罢,双手一扬,发起了第二轮攻击。
在第一轮的突袭中,玄女绯已然知道了泉华的底细:这是方才进入四重境的御魔者。根据巫觋秘典记载,如是未入四重境的御魔者,根本无法破出风水师然所设的蚕抱结界,若是四重境的御魔者呢,几乎随时可以摆脱结界所生成的时空变幻,并对结界制造者予以有力反击。此时,泉华虽然有力破除蚕抱结界,却依然身陷五芒星阵中,那么结论只有一个:御魔者泉华才进入四重境不久。
对于初入四重境的御魔者,唯一的取胜之道,正如九曜师小久所说的,一击而胜。作为玄女的战斗攻击力依次分为三阶攻击:第一阶鸿荒别,第二阶沧海别,第三阶青鸾别,每阶攻击分为九九八十一式。平时降魔除妖一般仅动用第三阶攻击也即是青鸾别,第二阶攻击沧海别具有极大的杀伤之力,一般除了遇到道行相当高的妖魔,轻易不会动用。第一阶攻击鸿荒别其实是玉石俱焚以命相搏的毁灭性攻击,相传被选作为东昆仑玄女的人,体内有着九天玄女的一滴神血,而鸿荒别则能够引爆这一滴神血的力量。在玄女绯孩时第一次听说御魔者传说的时候,一下就联想到了鸿荒别——以鸿荒别的毁灭性威力就算毁灭三个三危城也绰绰有余,然而,三危城中却从来没有人担心过玄女的力量——这也可能是因为除了祭酒之外,谁也不知道玄女真正实力的缘故吧。
玄女绯决定使用二阶攻击:沧海别。
她扬起手,向瑟使了一个暗示。此时的五芒星阵布局中,玄女绯居正北星角,九曜师小久居正东星角,风水师然居正西星角,铸术师瑟居西南星角,祈命师单衣居东南星角。
瑟看到暗示,骈指叱了一声:“疾!”
双剑有如矫龙般脱鞘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越重重结界向御魔者飞去。不约而同的,瑟也使用了第二阶攻击:破夜斩,逢魔斩魔,遇鬼杀鬼,撄者死,挡者亡。剑光形成的光锋无比犀利地切开了冥蓝夜色,一直深深切入夜之核心,仿佛能将暗夜顿然一劈成昼。待进入然所设的结界后,随即又如融入了夜色中般,成为暗夜的一种特性,悄无声息汹涌而进。
与此同时,玄女绯的掌中飞出一团白滢滢的光球,光球迅速膨大,转瞬间突入高空,一如旭日般临照着露芒野。风水师然见状,一手指天,指间射出一道素墨之痕,倏然与光球合为一体,光球随刻流星般急速向御魔者泉华的顶心冲坠。
双剑袭来之际,泉华双掌微合,顺着双剑的来势微微一引,准备将双剑的来势引向偏侧。然而双剑在瑟的驾御下,纹丝不改路线与气势,依旧笔直劈入。泉华吃了一惊,连忙发动自身的防御结界,淡红的火影结界及时挡住了双剑,但双剑仍然借势砉然刺入结界半尺有余,犹自振战不止,锋利的剑气在她的腕上划出一道暗红血痕。
泉华再不敢小窥那个梳着双鬟的御剑少女——两人距离太远,不可能施展御魔力,她只得反手一划,一支烈焰之箭自她掌缘劈出,挟着呼啸之势直奔御剑少女。御剑少女急忙一挽双手,双剑倏地返回,及时挡住了焰箭:但,焰箭的箭头已在她的臂上烙出一长道红印。
——就在泉华分神对付双剑的时候,玄女绯已然发出二阶攻击沧海别。光球刹时冲坠至泉华的防御结界外,豁然开裂。
就在光球裂而未合之际,祈命师单衣一挥手,一缕白色光刺自她指尖刺出,看似极缓实则极速。这一丝白刺从容镇定地刺破夜幕,刺破结界,最后准确地刺入泉华的眉心。光球在光刺刺入泉华眉心的时候合拢了。
泉华的淡红火影结界在光球合拢之际被震成了碎片,她只觉得仿佛天幕从天宇间骤然脱落,烟花一般无比绚烂地向她头顶坠落,她竟有一刹那对这种华丽而致命的攻击产生了惊艳的眩晕感。
这突然从天而降的巨大灵力几乎在瞬间封印了她全部的御魔之力——对于御魔者而言,过于巨大的灵力反而会使他们的御魔力完全被封印住。
随即,四周的空间猛烈收缩,全身开始出现万箭穿心般的刺痛,紧接着是窒息和恶心,泉华绝望地想:我将会被这个隐藏在致命攻击中的结界挤得粉身碎骨。最后的瞬间,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丝白刺分毫不差地刺向她的眉心,这是来自单衣的攻击:她最后还是彻底出卖了她!
——隔着重重结界,单衣依稀望见了泉华的眼神:依旧清澈如水的眼中,充满了绝望,但没有她预料中的愤怒与怨恨。
单衣的心突然微微一颤。
此时,泉华做了唯一力所能及的事,将那道白刺峥然斩断,然后反击回去。
随即她便丧失了全部感知力。
 
巨大的光球渐渐收缩,最后成为一颗明莹可爱的夜明珠,静静地飘浮在露芒野凉爽的夜气中。
绯伸出手去,将夜明珠攥在了自己的掌中。
“你预备如何处置?”九曜师小久终于松了一口气,离开了自己所在的正东星角,走上前来。
“事情已了,应该可以回复御令和族令了。”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但,你没有杀了她。”小久盯着绯略带迷茫的眼睛。
“我,单衣和然都没有选择杀她,然使用了芥子循环结界,而单衣使用了夺梦。让她安静地沉睡在芥子循环结界的梦中,又有何不可?小久,瑟,春水,还有苏麻,你们的意见呢?”绯用略带疲惫的语气问道。
“她可以接住我的裂夜斩,还能伤到我,我当然没意见了!”左手袖管一直卷到肩上,瑟爽朗地答道,春水正在一边以疗伤术替她消除左臂上烙伤的红印,她偶尔微微皱一下眉。
单衣抱着右臂,方才她被自己的夺梦刺到了右臂,虽然这只是夺梦的一部分,但对于术师来说,这已相当于受到术法的反噬了——可能得休养一个月才能恢复。此时她忍着反噬之痛,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春水和苏麻当然不会有不同意见。
“我也没意见,但是,绯,难道你就预备这样回复诸长老和王族吗?”小久将众人召集了聚坐在露芒野外侧的沙丘上。
“这样的回答肯定行不通。”然带着玩世不恭的语气说,“他们会寝食难安,除非杀了御魔者——为了令他们以后可以继续做伪善的事,或者说更多道貌岸然的话。”
“但是,疏香的水镜中可以重现这一切,瞒不过他们的。”绯微微皱着眉。
“那就请疏香在水镜上作伪,既然我们不想杀了御魔者,那我们必须一口咬定已经杀了她。”小久看了众人一眼,“绯,那结界珠就由你保存。苏麻,作伪的事,请你即刻通灵与你姐姐联系。”
“嗯。”苏麻低着头悄声答道,过了一会儿,她抬起了头,“姐姐已同意,并答应在水镜上作伪。”
“好,一言为定,此事就到此为止,这是我们共守的秘密。”
正当他们在沙丘上结下年轻人的密盟时,有两双眼睛正在不远的空中看视着这一切,一双眼睛中露出狂喜之色,一双则充满了忧虑。
№5 ☆☆☆藿香2005-07-20 22:15:1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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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挺好看的,哪里可以看到更多的文章?
№7 ☆☆☆ddxx2005-07-21 01:33:4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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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一下下~~~
№9 ☆☆☆北溟有愚2005-07-22 09:39:0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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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踩成内伤了。。。。。。。。。。贴不动贴子了。。。。。。。
№10 ☆☆☆藿香2005-07-22 12:38:2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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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阿
№11 ☆☆☆ddxx2005-07-23 04:35:5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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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可以看到藿香JJ的其他文章?
№12 ☆☆☆水倾2005-07-23 18:54:3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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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连地板都没得坐了。
 
 
根据另一张帖子的对白:
——欢迎藿香公子大驾光临
真是仙风道骨,轻功非凡啊,:)    
☆☆☆丽端于2005-07-20 18:46:09留言☆☆☆
 
——本来想在愚的背后偷偷踹一脚,以试前面有无陷阱。。。
结果,丽sama及时出现,使俺得以保持闪亮的淑女形象。。。。。  
☆☆☆藿香于2005-07-20 20:07:40留言☆☆☆
 
藿香不是公子
藿香其实是淑女
热烈欢迎美女MM…… 
 
 
№13 ☆☆☆ 阿颜2005-07-23 23:51:1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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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可以看到藿香JJ的其他文章?  
  
☆☆☆水倾于2005-07-23 18:54:36留言☆☆☆ 
同上问题。
№14 ☆☆☆沉睡2005-07-24 19:19:5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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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非也,藿香公子是风流浪子
各位小心掉进他的温柔陷阱……
№15 ☆☆☆丽端2005-07-24 19:28:5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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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俺准备重新做一个窝。。。慢慢都会贴出来的啦。。
颜颜,黑黑黑,知俺者,端端也。。。
№16 ☆☆☆藿香2005-07-25 12:27:3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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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子硕叩响宰辅府大门的时候,绯的胸中正怒火燃烧。
半个时辰前,她听说了祭酒紫城对于汝门暗杀事件的处理:将长老阳炎交与讯事厅处置,大长老重来禁足漾光宫,不到案件了结,不许擅自出宫。消息在七职所中传开后,绯第一个拍案而起,她罔顾众人的阻拦,一路直闯镜祗神宫,从晴沙宫直至最深处的太素宫,如入无人之境。“绯殿下……”凡有侍从弟子企图阻挡的,无一不在她挥手之间纷纷败退,没有一个人能令她脚下步履稍有滞缓。长老银耳与苍耳坐在长廊上远远望见,不由抚掌大加赞赏:“这等气势的玄女好久没看到了!”
绯一直闯至祭酒所在的太素宫门口,才顿然收住脚步——太素宫的宫门敞开着,若明若暗的夕光中,祭酒紫城正静静地站在宫门内的甬道上。
目光铮然交接,年轻激烈的目光,与深沉冷静的眼神。
对视了许久,绯峨峨然,依旧毫不退缩,但眼中的怒焰却渐渐平熄了下去。
“进来吧,绯。”祭酒紫城开口道。
绯没有挪动脚步,肃然问道:“祭酒大人,为何要将阳炎大人交给王族?还要处罚重来大人?”
祭酒紫城没有回答,转身缓缓步向正殿。
绯迟疑了一下,终于跟在她身后,默默地进了太素宫。
太素宫的正殿较其他殿更为高阔,中央的神龛中供奉着九天玄女的玉像,一派清净穆然。神龛前除了座席,一无长物。祭酒紫城翩然在主座上坐定,绯默默坐在了弟子座上。
“绯,知道什么是忍吗?”祭酒紫城温和地看着绯,“以你的个性,应该佩韦而行啊。”
“是。”绯不由低下了头。
“安莫安于忍辱。但如今,我族却并非忍辱,王族日渐妄自尊大,以为可以脱离我族庇护而独立存在,如以重来君及你的意见与其反目成仇,则东昆仑离覆灭也不远了。绯,难道你希望看到预言中三危城的结局吗?”
“……”
“忍一时之怒,缓一时之局。绯,你可明白?”
“是,绯知错了。”
“我会让王族知道,失去了我族的庇护,三危王都会变成什么样!”锐利之色在祭酒紫城的眼里一闪而过,“绯,结界珠在你的手上吧,小心保管了!”
“是……”绯只觉一阵气馁:在祭酒紫城面前,自己就像初生的婴儿一般不堪一击——祭酒仅仅几句话,便将自己方才的一腔斗志化为了乌有,甚至就连结界珠的事,也根本无法瞒过祭酒的眼睛。
“至于你今日擅闯太素宫之过,请回玄女所面壁三天吧。”祭酒紫城语气温和,说罢,慢慢起身退入内殿。
“是。”绯低头在空寂一人的正殿中静坐了一个多时辰,这才起身离开。
 

“绯殿下,敬请用膳。”侍女素扶端来了晚膳,侍立在侧的侍女素浣则悄悄摆了摆手示意素扶不可打扰。绯完全没有食欲,她倚坐在明光轩的靠栏上,默默仰看着星光熠熠的夜穹——遥远的天幕上无数的星星在暗夜里闪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像祭酒紫城或堂姐隐那样的深沉城府缜密心计,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对她而言,这世上是非黑白都必然是泾渭分明的,她无法忍受她们那种近乎妥协的忍耐态度,哪怕这种态度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十七岁的继任玄女只觉眼前茫然一片。
 “我究竟该怎么做?”自从对隐的幻想破灭之后,这问题一直深深地困扰着她。从小以来,她无一不以隐为自己的人生楷模,但如今,隐是隐,她是她,她必须对自己的人生作出决定与担当。前几次如袭击御魔者之类,她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性去做了,但,有个声音却在她灵魂深处不住地估量着评价着:绯,不该这样做。但,这声音从来不告诉她究竟怎么才是完美的做法。今天祭酒紫城责令她面壁思过,她真的可以好好静思一下了。
绯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诀,摒弃心中一切杂念,不让任何参照渗入心胸,开始进入冥想。
夜露渐浓,桔叶上的露水轻轻垂落,一道极淡的白光在她身侧微微一闪。冥想中的绯骤然惊觉,第一反应即是抿了下头发,随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发簪上的明珠毫光隐约——谁也料想不到,她将结界珠做成了簪上的珠饰。
绯警然探看了四周一下:方才有外人进入玄女所,但那人却极机敏,一击不中,即全身而退,其心念之果断,身手之快,都令绯无比震惊——是谁胆敢如此放肆夜闯玄女所?所为何来?
妖邪之物根本没可能进入玄女所的玄女结界,甚至连三危城都进入不了——七职所在三危城地理位置上布成的净结界已足以将把一般的妖邪之物全部摒蔽,而玄女结界对于妖邪而言,更具有强大的威慑作用:一旦进入玄女结界,就如同将冰置于红炉之上,即使还有战斗力,其妖力可能仅能发挥三到四成。
不是妖邪,又会是什么人呢?现今玄女所又有什么值得窥视的?
绯忽然间心中一片清明:有人在窥视结界珠——封印了御魔者的结界珠,无论对于妖邪还是术师而言,都是完全可以与千年内丹相媲美的东西,尤其是这颗结界珠中封有四级御魔者在,如果能吸取四级御魔者的灵力,其灵能将提高至不可思议的境地。
一定是巫觋一族中的人。
整整一夜,绯一直处于警戒状态,但那人再也没有踏入玄女所一步。
天明的时候,绯紧急召请九曜师小久。
“照昨夜的情况来看,绯你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以此人的身手来看,应该是七职所君甚或长老类的人物了!”小久看着绯沉吟许久,“知道结界珠的人除了我们七人,还可能有谁?”
“祭酒紫城大人也知道此事。”绯心里默默推算了一下,觉得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我想,巫觋一族中一定有背叛者,可能不止一人,不然王族不敢如此嚣张。”小久习惯性地抚着膝,开始思考,“绯,你暂且休息一下!我们必须要找出这个背叛者,可能,他就是春水正在查找的施术者。”
№17 ☆☆☆藿香2005-07-25 21:49:4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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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我,怎么才可以把前面的贴子重新编辑??
№18 ☆☆☆藿香2005-07-25 21:52:5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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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后发个新贴如何
№19 ☆☆☆ddxx2005-07-25 22:43:5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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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殿下,敬请用膳。”侍女素扶端来了晚膳,侍立在侧的侍女素浣则悄悄摆了摆手示意素扶不可打扰。绯完全没有食欲,她倚靠在明光轩的栏杆上,默默仰看着星光熠熠的夜穹——遥远的天幕上无数的星星在暗夜里闪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像祭酒紫城或前玄女隐那样的深沉城府缜密心计,是她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对她而言,这世上是非黑白都必然是泾渭分明的,她无法忍受她们那种近乎妥协的忍耐态度,哪怕这种态度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十七岁的继任玄女只觉眼前茫然一片。
 “我究竟该怎么做?”自从对隐的幻想破灭之后,这问题一直深深地困扰着她。从小以来,她无一不以隐为自己的人生楷模,但如今,隐是隐,她是她,她必须对自己的人生作出决定与担当。前几次如袭击御魔者之类,她都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性去做了,但,有个声音却在她灵魂深处不住地估量着评价着:绯,不该这样做。但,这声音从来不告诉她究竟怎么才是完美的做法。今天祭酒紫城责令她面壁思过,她真的可以好好静思一下了。
绯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合诀,摒弃心中一切杂念,不让任何参照渗入心胸,开始进入冥想。
夜露渐浓,桔叶上的露水轻轻垂落,一道极淡的白光在她身侧微微一闪。绯骤然从冥想中惊觉,第一反应是抿了下头发,随手摸了摸发簪。发簪上的明珠毫光隐约——谁也料想不到,她将结界珠做成了簪上的珠饰。
绯警然探看了四周一下:方才有外人进入玄女所,但此人却极机敏,一击不中,即全身而退,其心念之果断,身手之快,都令绯无比震惊——是谁胆敢如此放肆夜闯玄女所?所为何来?
妖邪之物根本没可能进入玄女所的玄女结界,甚至连三危城都进入不了——七职所在三危城地理位置上布成的净结界已足以将把一般的妖邪之物全部摒蔽,而玄女结界对于妖邪而言,更具有强大的威慑作用:一旦进入玄女结界,就如同将冰置于红炉之上,即使还有战斗力,其妖力仅可能发挥三到四成。
不是妖邪,又会是什么人呢?现今玄女所又有什么值得窥视的?
绯站在徐徐吹拂的夜风中,忽然间心头一片清明:有人在窥视结界珠——封印了御魔者的结界珠,无论对于妖邪还是术师,都是完全可以与千年内丹相媲美的东西,尤其是这颗结界珠中封有四级御魔者在,如果能吸取四级御魔者的灵力,其灵能将提高至不可思议的境地。
一定是巫觋一族中的人。
整整一夜,绯一直处于警戒状态,但那人此后再也没有踏入玄女所一步。
天明的时候,绯紧急召请九曜师小久。
“绯殿下的推测应该是正确的,以此人的身手来看,应该是七职所君甚或长老类的人物了!”小久看着绯沉吟许久,“知道结界珠的人除了我们七人,还可能有谁?”
“紫城大人也知道此事。”绯心里默默推算了一下,觉得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我想,巫觋一族中一定有背叛者,也许不止一人,不然王族不敢如此嚣张。”小久习惯性地抚着膝,开始思考,“绯殿下,你暂且休息一下!我们必须找出这个背叛者,可能,他就是春水正在查找的施术者。”
“小久君的计策是?”
“唯有行险着,用结界珠将此人引出来。”小久将手慢慢握成了拳,“白天他们应该不会有所行动,绯殿下,夜晚请多加警惕。”
“这个不难。”绯沉吟着说出心中最为困惑的一个问题:“找出背叛者后,小久君,你希望最后发展成什么样的局势?”
“最后的局势……”小久苦笑了起来,他的身份仅仅是策划者、谋士,他的所学所闻也止于此,决定权一向是操掌在王者手中的。他不由就势反问了一句:“绯殿下希望的局势是什么?”
“我族与王族之间的罅隙应该不太可能弥合了,马羽帝和硕都不是肯退让一步的人,我想,最后,我族可能会与王族决裂吧。决裂之后,我们又将何去何从呢?”绯的眼中显出忧虑之色,“虽然紫城大人绝不会允许决裂发生,但是,只怕未必能如紫城大人的愿!”
小久一脸意外地看着绯:现今的她竟能将事情考虑得如此深入、长远!他不觉微笑了起来,脸上隐隐地泛起了欣慰之色。
 
“青翼长老请见玄女殿下!”小久刚走不久,侍女便前来禀告。
莫非疏香的病情有变?绯的心一下揪紧了起来,连忙吩咐:“有请青翼大人。”——在这样的情势之下,所谓的面壁只能是一纸虚文了。
“青翼大人,疏香君的病情如何?”一见青翼,绯便急急发问。
“疏香已有了呼吸,暂时没有危险,但听春水君说,必须在半月之内破除魂失术,不然,后果堪忧——以后即使破了魂失术,她也很难醒转,重则殒命,轻则无知无觉过一生。”青翼无比忧虑地回答。作为前代占星师,他比疏香和苏麻年长将近十二岁,在情感上,这兄妹之情更其类似父女之情吧。
“青翼有一不情之请。”青翼忽然间俯身行了一个大礼,单膝跪在了绯的面前。
绯大吃了一惊:“青翼大人请起,但是绯之能力所及,必倾力而为,为何行此大礼?”
但是前代占星师却固执地跪地不起:“实不相瞒,青翼无意间在水镜中窥得露芒野之战真相,知道绯殿下手中握有结界珠。如今疏香危在旦夕,故此青翼恳请绯殿下借结界珠一用。”
绯顿时瞠目结舌,无话可说。灵能极高的结界珠有时甚至堪比昆仑山的返魂香,用以返魂续命,确实绰绰有余。作为前代占星师,青翼擅自偷窥固然是犯禁之举,然而七职所擅作主张将御魔者封印这件事却远远比偷窥的罪行来得更大。
明光轩中的时间似乎停滞了:青翼一动不动低着头跪着,绯微微抬着手,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心中正做着最艰难的决定。
“恕难从命。”绯的回答打破了静止的时间——她绝不能将结界珠擅自交给青翼长老,杀一人救一人,她做不到,虽然她与泉华全无交情可言。当然,这也与疏香的交情无关,她会用其他方式倾全力救活疏香。
青翼沉默着,依旧跪着一动不动。这个身材瘦弱的前占星师曾经是轰动东西昆仑的才子,虽然他容貌称不上英俊,身材也不清拔颀长,但笔下的锦绣华章却风靡了无数佳人,甚至连以才艺著称的大公主依也不禁对他青眼相待。二十四岁自占星所退职后,他照例成了婚,娶的是前代九曜师的次女,妻子美丽贤淑,婚姻也堪称美满,他比婚前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吟诗作赋,沉迷于与风雅之士酬和吟唱了。直到某一天,他开始与大公主依唱和,大公主依不仅才貌倾国,更是难得一见的温婉多情。青翼于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大公主依,大公主依也渐渐被他的一往深情打动,不顾他是有妇之夫,与他私相往来。马羽帝开始之时对此事深恶痛绝,曾一度强行将大公主禁足宫内。一年前,取舍两难的青翼终于下狠心与无辜的发妻离了婚,光明正大地追求大公主依。对于此事,巫觋一族自然是痛心疾首,认为青翼乃是薄悻无德之辈。王族这边当然对青翼也绝不会抱有好感,觉得长相委琐的他玷辱的不仅是大公主也是整个王族。马羽帝在他离婚后,并未马上将大公主依许配给他,理由是在抛弃了全无过失的发妻后马上另娶大公主,诅咒一定会比祝福多许多。在这样的处境中,想必青翼的内心也很痛苦吧,所幸的是大公主依对他柔情依旧,情深似海。“青翼长老如今已成了王族忠心耿耿的走狗了!”这样的传闻,连绯的耳朵里也听到过数次。因此当青翼开口求取结界珠时,绯甚至怀疑昨晚前夜袭玄女所的人可能就是他。
“青翼大人,疏香君我会倾力相救,但结界珠绝不能给你。”绯硬着心肠斩钉截铁地把话说完,便离开了明光轩——再僵持下去,她怕自己的心会软下来。
明光轩中一片静阒,阳光在木质地板上缓缓挪移了寸许,青翼慢慢站起身来,眼中一片怨毒。他双手攥紧了拳,直到指甲全掐在了掌中,血从指缝间流下来。之前,哪怕他受尽误解与委屈,也从未对巫觋一族有过背叛之心,但此时,除了背叛,他想不出用什么才能止熄自己心头的怨恨之火。
 
面壁的心应该是止水无波的,但绯的心却无法平静下来。只是一个人站在明光崖上,吹着风,看着万顷波涛的青海湖,等待太阳西沉,夜晚来临。
今天晚上,那人会不会来袭?
№20 ☆☆☆藿香2005-07-27 17:30:1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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