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晓溪！”一声不满的吼叫，震住了走廊里的所有人——明晓溪除外。众目睽睽之下，金发少年不顾形象地冲向目标人物。“我叫你停下来！”
明晓溪回头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晶莹的眸子里有着不耐……以及，一闪而逝的慌乱——在兰迪的身后是一个少年，黑发如缎，红唇似枫的牧野流冰。她心虚地回避冰灼然的目光，只是看着兰迪，“干什么？”
“这是我想问你的话！整整一个星期了，我们到这里来已经一个星期，你连正眼都没有看我们一眼，什么意思！”兰迪不理会周围观众的好奇目光，大声质问明晓溪。
他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不代表明晓溪也无所谓。她挺直腰杆，“有话出去说。”语气里有着不可抗拒的命令色彩。她可以很刚强很果断的，她可以的，但在碰触到牧野流冰的澄澈双眸时，所有信念开始动摇……她低下头，率先走了出去。

学院的林荫道上，少女孤独前行。她的嘴角习惯性地上扬，但眉宇间却锁着淡如暮霭的轻愁。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逃避的啊。她轻轻叹息。他们没有等她作出选择，而是主动要求她的选择——她甚至还没有理清自己的心情，如何作出决定呢？！她在这一周里都没有搭理牧野流冰，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啊！她怕她日后的决定会再次伤害他，他并不若报纸传媒上描写的那般冷酷无情，他也是个少年，有着倔强而又脆弱的心灵的少年。她非常清楚这一点。抬起头，看着天空随风漂浮的去朵，她的眼前出现了另一个少年的轮廓，他的笑容，清若远山。她伤害了他，然后一走了之。他却丝毫没有责怪她，依旧关怀她，这使她更加愧疚，更加讨厌自己。他是那样一个完美纯净的少年，不应该为任何事情所困扰啊！打扰他平静心境的自己简直是不可饶恕。
“晓溪。”有人在呼唤她，她身形一僵，不敢回头，她害怕，非常害怕，害怕一旦回头，自己会再次沦陷在他水晶般的眸光里，不可自拔。
“晓溪。”他一步步地走近，“你为什么躲着我？”声音里有着哀伤，“不想看见我吗？”
她的指尖有些颤抖，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不是。”不管怎样，她都无法对他的脆弱视而不见。
“你为什么要离开……”牧野流冰凝视眼前的妖小身影，心里五味杂陈。他爱她，爱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地步。她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敞开心扉，能听他倾诉尽速的人。但她离开了他，让他从天堂再次坠入地狱。但他不会放弃，不会放弃她，所以他跟来了，为自己争取机会。
“对不起，冰……”明晓溪嗫嚅道，睫毛已经被泪水打湿。除了这句话，别的，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要说这句话……”他扳转她的身子，正视她泪汪汪的眼睛，“……告诉我，我们以前的约定，还有效吗？”他的心如火烧。
她隔着泪眼，仍能看见他颈上闪耀的银色流光。
“对……我们定下了终身……”
那时候，他拥抱着她，她在他的怀抱里说出了那番话。现在呢？现在的她还会为这句话感到无怨无悔吗？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优柔寡断，动不动就掉眼泪！她讨厌现在的自己。她仰起脸，看着他焦灼的脸庞，“冰。我不知道……”眼泪滑下来，被他的指尖承住。
“冰，我……”
“我爱你。”他用几近绝望的声音说。
“我……”
“你不再爱我了也不要紧，但不要告诉我。”他退后，绝美的容颜带着令人心碎的微笑，“至少，我还可以幻想，我们只是人不在一起……你心里有我……”
“冰……”
“不要哭。你知道我见不得你的泪。”他转身，黑发在风中飞扬。他知道，他必须转身，这样，他落下的泪才不会被她看到。她是他竭尽生命来爱的女子，他不愿意看见她难过。他可以漠视任何人，但独独不能对她视而不见。曾经，他们相爱过；可遗憾的是，幸福问题在回忆的时候才会体会到。
“冰……因为我喜欢你！”她倔强而羞涩的告诉在耳边回落，他曾为她这一句话而狂喜不已。拥抱她的瞬间，他幸福得可以死掉。是的，她爱他，也许只是曾经，但已经足够。她如果会因他的离开而变回原来的开心快乐，那么，他可以……

“东寺浩男？！”
在学校门外倚着一辆法拉利，一副拽得要死的样子。这家伙，一点也没变！明晓溪掩饰好心中的忧郁，露出笑脸迎了上去。
“晓溪。”两人笑着拥抱了一下。东浩男拉开车门，让她进去，“今晚到我家别墅聚聚。你这么久没有来，我们一家女着眷都快吵翻了。”他皱着眉，抱怨道。
明晓溪一笑，“包括千井枫？”
“闭嘴！”他恶狠狠地警告。
明晓溪笑起来，因为她注意到东寺浩男刚刚听到“千井枫”这个名字时，脸上有一丝惊慌。有内涵啊。她笑得那么暧昧，东寺浩男看得乱不爽一把的，干脆别过脸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能看见你的笑容，真好。”东寺浩男轻道，眼睛仍盯着窗外。
明晓溪低下头，不说话。
“晓溪……”
“……”
“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东寺浩男转过脸来，黝黑的瞳孔紧盯着她。
“……”
“你说不上来，因为无法形容吧。”他笑，眼底有着对她的关怀，“爱是很纯粹的。与任何理由沾不上边。它可以让你勇敢，让你胆怯；也可以让你坚强，让你软弱。与欠别人的情不同，如果你怕辜负了谁，伤害了谁而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这种感情，不叫爱……”她可以明白他说这些话的用意吗？她的悲伤，犹豫在他们的眼睛里会令他们心情沉重十倍啊。
望着她姣好的侧脸，东寺浩男思绪万千。她应该早点恢复，恢复成那个敢作敢当，果断而又鲁莽的女孩子。晓溪，对你的爱，我只会深藏心里，不会消失啊。

“明姐姐。”东寺浩雪欢叫着迎上来，“你终于来了！东寺浩男那个笨蛋终于做了一件成功的事。”明晓溪干笑着，看着东寺浩男火气很盛地上楼去。东寺浩雪的头上多了个大包。
“晓溪，你最近过得不好吧。瞧瞧，都瘦了。”东寺水月叹息着，将她推到沙发那里，“坐下休息，我今晚就做一桌好菜给你补补。”
明晓溪一把拉住东寺浩雪，“你们怎么都来了？”
“来看你……顺便度假咯。”东寺浩雪调皮地眨眨眼，“今晚，澈也来了哦。”
明晓溪狐疑地打量她，“澈？不叫风间哥哥了？”
“哎呀。人家都已经成年了，老是风间哥哥，风间哥哥的，隔着兄妹的称谓，不得于感情发展。”她煞有介事地振振有词。
“他在哪里？”
“花园里呀。”

“很久不见啊。”他的笑容恬淡，月光倾泻下来，在他雪白的衣衫上笼上一层淡淡光晕，整个人如同一个发光体，足以教人自惭形秽。
“澈，我在学校遇见冰……”
“他去找你了。”他依然微笑，他几乎已经听见绝望的心跳，却依然期待地看她，“你已经做出了决定。现在，就是来告诉我的。”
她苦笑，“还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东寺浩男站在阳台上，与花园中孤单的风间澈对视。刚才的一切，他都看见了。
“你亲手促成了这个结果，她一无所知。”
风间澈笑容未变，“她很聪明。”
“……”
“她不拆穿我们，正是因为她的聪明。”风间澈闭上双眼。东寺浩男对明晓溪说的那番话，是他托东寺浩男转告的，他希望明晓溪能早日正视自己的心。不要因为对他的愧疚与依赖而错过一生的至爱。现在这种结果，他的确心痛，但时间长了，会幸福的，因为晓溪会得到幸福。
“澈，你的幸福呢？”少女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的幸福，就是看着你幸福。”
她给过他的温暖，足以使他缅怀一生。

空的。他的公寓是空的，什么也没有了，东西全部搬空了，他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要走？！心中陡生寒意，她几乎要流下泪来。眼前一闪，一个东西在门边闪光，是一条项链，银色链子，水晶熠熠生光。他走了么？把她送的项链也扔掉了？！
她握着项链，慢慢蹲下来，眼泪滑落，不可抑止。他走了，带着对她的失望走了；也许不再回来，也许不可能再相逢。他甚至不曾向她说一声再见。只要多一点点时间，只要一点点，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为什么他不等她，为什么？……
一双脚停在她面前，她泪眼婆娑地抬起脸——黑发的绝美少年，伴着黑夜的叹息，降临眼前。
“你……走了……”她握紧手里的项链，“又回来做什么？”
“不要哭。”牧野流冰皱起眉，“为什么又哭了？是谁惹你伤心了？澈吗？”
“哇……”她忍不住哭出声来，“你这个没良心的。还推卸责任……你每次都是这样，一不顺心就走……从来不管我，你走……走好了……像从前一样，不要我……”
“喂，”他打断她，“我的项链，你看见了吗？”
什么？她立即止住泪，瞪大了眼睛。牧野流冰蹲下来，从她的手里小心地接过项链，托在自己的手心，好像捧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还好，没弄丢了……”
“你……不是扔了它吗？”她怔怔地开口。
牧野流冰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用看见白痴的眼神看她，“谁扔了东西会出来找啊……”
“哇……”她又开始哭，吓了他一跳，“我以为你不要它……也不要我了……冰，对不起，我……”唇被堵住，牧野流冰炽热的吻，融化所有的语言。

“可恶……”他移开唇，低咒。
“什么……”她还没回过神来。
“又被你引诱了。”他别开脸，突然又想起什么，冲她吼道，“你以为我会扔了它？”
快快快，不能继续这个话题，他要发火了。讲重点。她仰起泪痕未干的小脸，“我爱你，冰。”
风迎面而来，吹拂他的黑发，迷乱了他的呼吸与视线。心脏因负荷不了这狂喜而几乎停止跳动。他的眼里只有她灼然的黑眸，耳中只听到她略显紊乱的呼吸。他伸出手，“我们的约定，还有效吗？”
“是的，有效期一万年。”她笑，在他的怀中幸福地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