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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第十四章 何谓剑道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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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何谓剑道

                                         世间无诸法,何家定常伦?
                                         能持剑向人,不解持照身。  


深吸了一口气,我微笑着直视她的眼睛,接过了珠串。

“说吧,是谁?”

白露下颌微扬,低低吐字:“杀梁凉!”

我的手垂下去,很小心地看着她的眼睛,那是非常认真,非常坚定的眼神,虽然没有以往的冰寒刺骨,却如盈盈潭水,更加让我捉摸不透。

白露,没有开玩笑。

我也无比清醒,没有在做梦。

白露垂下眼睛,道:“你答应我,若是梁凉最后拿到了修罗刀,你就替我杀了他。若是最后修罗刀不落在他手里,我们这个合约就算作废,这珠子便算我送你了。”

我还没有开口拒绝,她说的话就开始匪夷所思。

这又是什么鬼条件?我至今为止见过的最莫名其妙的人,除了梁凉,以此女为最。
梁凉铸刀,本来就是为了打发群雄的一时之计,为了瞒过天下人的眼,最后这刀的归属居然这么重要,要威胁到他自己的生命,不知他听到白露这句话,会不会哭笑不得,乃至吐血。
白露安的是什么心?难道就像古时名师,铸了绝世好剑还要为它挑一个主人,主人若是不好还要一刀斩之?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我不大明白你这个条件的意思。”我开始觉得心力憔悴,无力地摇头,又坐回长榻。“最后到底是指……”

她不悦地皱起眉头,“我这么说着,你就这么记着,到时候不用我多说,自然会懂。”

“我可不可以说不?”

她轻声道:“梁凉若没得到这柄刀,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管不着。若是武林大会完了,修罗刀还在他手里……那个传说你没有听他提过么?”

那传说不是梁凉顺口诌出来骗人的么,难道一把假的修罗刀也能有如此大的魔性,可以影响人的心智?

白露见我不语,摇头道:“你不要以为那传说只是捕风捉影,修罗刀铸成之后,到底如何,远非你所能控制,本来当日你乖乖下山,和他再无关系最好。谁想你固执至斯,从今以后,已经被搅入局中,这个条件,你是非答应不可。梁凉此人狡诈机变,你也不希望他最后重蹈修罗宫主胡追云的覆辙吧?”

我不加思索道:“你是要利用我克制梁凉?”

白露眼神微微一转,避开我的问题。

“你先好好调理,三天之后,我便开始授你武艺。”竟是不容分说,非逼着我答应不可。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不和她再说,掉头苦笑,赫然发觉一管白玉洞箫用丝缎包着放在床头,探身拿在手里,白露忽然冷冷道:“这箫现在也是你的了。”

“咦?”我连忙推辞,“这样不好吧?如此贵重的东西,我……”

她淡淡打断我的话,“那箫已经被你的血弄脏,你若不要,我就丢到山谷里去。”

还以为她有多好心多慷慨呢,这轻蔑的一句话,就把我的心情又打入地底,抬头间白露已经杳然退去,无影无踪。

杀梁凉,杀梁凉……

这么一个烫手的热山芋,我怎么会轻易接下?

唉,还好她开出的条件也古怪的紧,只要留意,不要让修罗刀最后落在梁凉手里,这一个合约,就是空的。

这一晚我睡得并不踏实,梦里都看到有许许多多白晃晃的剑光在眼前飞来飞去,每一次都好像要削断我紧绷的神经。

第二日一切如常,白露仍旧送了饭便出谷,好象那一天我们根本没有比试过乐器,她也没有雇我杀梁凉一样,我真要怀疑,是否只是我一人在做梦,只是反观玉箫,吹口和箫管上点点殷红,鲜艳如朱砂,擦之不去,希奇至极。
向来只闻湘妃洒泪落竹成斑,今日看到羊脂白玉上印下了我的血纹,诡异万端,暗暗心寒,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第三日拂晓,我也恢复得差不离,天色未亮,白露已经走进屋来,我衣服穿得整整齐齐,静静垂手立在榻边。

她环顾室内,最终将视线落到了我身上,轻声道:“你懂多少剑法,学了多少,出来使给我看。”

冷淡也就罢了,何必说得这么傲慢?
你不过也和我差不多年岁,倒好象比我长上三辈有余,仗着自己武功好压人吗?

好,我忍给你看。

我立刻刻意装成奴颜婢膝的样子,笑得很贱,垂手弯腰,恭敬得就好象小乞丐看到皇帝出巡,细细弱弱地回答:“是。”

“你那是什么表情?”白露横扫我一眼,看不下去。

“我们已经定了合约,你就是我的金主,你爱看什么表情,我自然作出什么表情。”我更加低声下气,半点骨气也无。

白露这时候才露出一点她那个年龄的女孩子该有的表情,淡淡的眉毛拧了一拧,小嘴微翘,被我挤兑得有几分难堪。
“喂,你只是和我订了协议,又不是签了卖身契,说得好生难听。”

我举步出门,悠悠道:“唉,这年头为什么人人都爱硬逼别人在她家里关禁闭,还硬逼人练武替她杀人?好象天底下只有她一人是得道高人,天上地下惟我一人称独尊似的。”

白露厉声道:“你说什么?”双目寒意中透出杀气,脸色虽未变,耳垂却已经红得厉害。

我淡淡道:“我这三天一直在想,我剑术内功都不如你,也许一辈子都比不上你,所以学了也是白学,也许会让你失望呢。”

白露没想到我会拒绝学剑,睁大了双眼看了我老半天。
我原以为她会大怒之下,一剑捅来,她却突然微微一笑。

这是我自见她以来,第一次看她有笑容,若是说以往的白露如图画中人,此时此刻,那画真是活了,眉梢眼角,都生动灵秀,冷艳中搀杂进一丝极淡的暖意,好象早春看到柳枝上出现嫩绿色泽。
刚才剑拔弩张的情势,似乎均在白露一笑中消失殆尽。

只听她声音清冷平和,“依你的个性,怎么当得成杀手?倒是个桀骜不羁的游侠儿了。”

“没有人是天生的杀手,也没有人是天生的剑客,难道大家都规定了杀手就该冷冰冰的,不言不笑,无喜无忧,也不能有傲骨了吗?”

白露掠了掠鬓边秀发,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些我倒没有在书上看过。”

我有点好笑,随口问她:“那你先前所有的为人处世,知识本领,都是从书本上看到的吗?”

没想到她居然点了点头,很自然的说,“当然,我的内功剑法,也是照书上练的。书上说的,不都是正道吗?”

我当场差点没有晕过去,“你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没有人拿着书和你争辩些什么?”

她落寞的神色一闪即逝,轻声道:“我说话给这些雪和山听,它们难道会回答么?”

我真恨不得跌足长叹,又想捧腹狂笑。本人也是只作杀手,不理世事,从记事起就遵从师父教诲,每月换装,对男女界限都没什么概念,却还有些自己的主见,没她这么绝。

我开始怀疑她是怎么学会说话的。

“道理是死的,人是活的,你用这些几百年前的人写的烂透了的道理来约束自己,未免太对不起自己,活得不太快活。”

她眼神一闪,有些迷茫,似有所悟,突然脸色一板,道:“我自己怎么生活,不用你来操心。无论如何,这剑你是非学不可。”

呵呵,这世上本无仙女,也没有可以完全摒除人性的人。
白露被我这么一逼,这句话倒像在赌气,真比刚开始见面那冰块似的感觉可爱了不知道多少倍。

杀手本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这事情我已接下,断无中途反悔的道理。
反正学剑也是我在占便宜,更有转圜的余地。到时候武艺高过梁凉,要是真的那新铸的修罗刀落在他手里,我夺来便是,保他一条小命。

心念至此,我笑吟吟道:“好,我自然要学,你教我好了。”

我态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白露还不习惯,古古怪怪看我两眼,回手取了两柄长剑,递到我的面前。

我接了一柄,这剑剑身比普通宝剑要细一些,剑身泛着幽幽青芒,靠近剑柄的地方纹路斑驳古朴,是上好的松纹古剑。

白露收回另一柄长剑,道:“我们比试一下,看看你功底如何,好不好?”

这“好不好”三字竟然能从她口里说出,半天以前,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你还和我比什么剑,只需要运足了内力,逼出剑气来,我根本跨不进你身周三丈之内。”

她犹豫了一下,道:“自然是不使内力,光比剑招。”

说着手中长剑轻划,一剑出的甚为缓慢,斜斜指向我左臂。
我挥剑相格,她不待剑招用老,长剑轻轻巧巧挑刺我双眼,这一剑竟是迅猛无比,奇险尖锐,又从万难避开的角度刺来,幸好我用针的时候也有类似刺目的招式,勉强倚仗轻功绝妙,硬生生滑出三丈,叫道:“你玩真的吗?”

白露又是抿嘴一笑,看得我差点呆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冷美人居然连接笑了两次,难道天要下红雨了吗?

“好轻功!你轻功比我要高明的多。”

“不要岔开话题,你怎么下杀手?”

“我从来只会这一种使剑的方法,难道应该留几分劲道不用?”

“你剑术比我高明,又不手下留情,我非死在你手里。”

她轻噫了一声,雪白的脸上微微一红,好象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怎么我遇上的全是些怪物?看她一时冷淡冰寒,像是精明干练,通达世事的绝顶高手,这时候连不能下重手都没有察觉,我真是无言以对了。

白露盯着手中长剑,道:“我向来只是使剑罢了,极少与人对战。你这么说了,我便和你慢慢打。”

我长笑道:“那也不必,比一次快也好。”猝然一剑,如电光般直刺过去,白露果然不用内力,迅雷不及掩耳地疾挡,叮地一声,两剑相交,碰出一星火花。我长剑在空中转了半圈,以最快的速度一招攻到,凌厉狠辣,被她更迅速地挡开。

我知道她试我武艺,自有分寸,干脆只攻不守,招招抢先,将平素练的最熟悉最流利的快招自顾自地使出来,闭了眼睛狠斗,威力何止大了一倍。幸好白露剑法高超精妙,拿捏也得当,招数连绵不断和我拆解,一味的守势却丝毫不落下风。只听得叮叮当当剑身相撞,狂风骤雨般急促繁杂,二人以快打快,什么下盘的腾挪变化全部省略,片刻间已经拆了二百余招,我使的是什么招数自己都已分辨不清,就见眼前一片绚烂夺目的银光闪烁,纵横变化,奇幻无方,都是我和白露双剑幻出的影子。

忽听白露清叱一声:“停!”

人也一晃之间,脱出了圈子,我一怔收手,看她要说些什么。

“你的剑意锐不可当,灵气逼人,虽然底子不好,可是根骨绝佳,假以时日,定可成一代剑绝。”

“这可担当不起。”

白露眉宇间略带忧色道:“我传你剑术,真不知道是对是错。也许江湖会更不得平静了。”

我微微一笑,突然梁凉和我说过的一句话溜到了嘴边。

“江湖大乱,又有什么不好?本来就没有真正平静的江湖。”

白露轻叹一声,缓缓道:“我不知道。”

白露不知,难道我就更加清楚?
不过走一步算一步,该怎样便怎样罢了。

“你刚才使剑和我听说过的不同?”

“哦?”

“一个好的杀手,应该打起来完全没有杀气,才能出奇致胜,你刚才却锋锐得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光华夺目,非常耀眼。”

我一笑,笑得寂寞又嘲讽。
“是吗?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这么打架。”

白露点头道:“打的还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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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changfeng 2003-07-26 11:58:49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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