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断……某T和某A在一起，忽然有天发现某A另结新欢，伤心的某T投奔旧相识某F……酱紫

[POT][不知道怎么标CP]十分钟，年华老去


1.
凌晨两点半的车站冷冷清清，没有车，也没有人，东京的天空是一整块凝重的墨色。唯有的还是风，毕竟是早春二月，手冢拢拢围巾，路灯下，除了看得见自己拉长的影，还看得见自己呵出来的气。

……但是，这个钟点，是不会有车来的。
即使有车来，他也不知道他能够搭乘到哪一站，或者只是会任凭自己被拉到终点站，然后又回到起始，如此轮回周转。

无处可去。

他早在三年前便已与父母断绝关系，他和他昔日的朋友们也许久不曾来往。
他把他自己流放在孤岛上，因为他以为孤岛上还会有一个人。
结果，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来触摸的真实，却花了十分钟叫自己明白那只是自己手制的虚空幻境。
十年和十分钟。
三千六百五十天，和六百秒，原本是相去甚远的两个时间刻度，在这一刻却奇妙地等同起来，两者混淆，并且开始扭曲，破碎，湮灭。

他从他和迹部的宅邸开门上楼，到最后转身下楼，听着大门在自己身后叮地一声自动关上，恰好是过去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如每一个城市的深夜般，静谧无声。
这十分钟，他却能听得见年华老去的坍塌。


——他能去哪里呢？
——去哪里呢？
抬眸，东京的天空那么高，苍穹深远，并无止境。



2.
听得门外陡然传来些脚步声，不二慌忙掩上盖子，抓了张报纸遮住，一回手，灭了灯。
屏气凝神。
四霎都沉淀在一片黑暗中，愈发显出门外的敲门声声声清脆。

……可是，这敲门声如此漫长坚持不懈又如此彬彬有礼，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交催房租的管理员作风。
当这单调的敲门运动持续到第十分钟时，不二终于相信，门外，恐怕是位不速之客。

公寓里没有安猫眼，也没有对讲机，不二挂上安全链，这才侧身将门拉开一条窄缝。
走廊上有灯，人影逆着光，倒也不太影响分辨率。
『不二，是我。』


这种的深夜里，早春冰凉的夜里，即使围紧围巾也不能抵御内心深处蔓延的巨大寒冷，手冢唯一能清晰记得的，唯一能准确找到的，唯有不二家。
这倒不是因为别的，三个月前，不二从中国西藏采风结束，重返东京，还是他帮忙张罗着搬的家。

那时他曾经非常客套地说既然距离不远以后欢迎来他家坐坐，当然手冢似乎从来没有做好迎接客人上门的准备。
那时不二是非常客气地道谢他的帮助以及许下一定请你吃饭的美丽诺言，虽然后者一直同样遗憾地始终缓期从未得到执行。

他们的交情，不过尔尔，他们不过在国中相识一场，此后偶有联络。


『早上好，手冢君。』

『对不起，晚上打扰了。』

不二侧眸盯着对方看，从门缝里揣摩，总觉得对方格外消瘦纤长，像一抹极细的线。
想了想，他伸手摘下了安全链。


推门进去时，手冢忽然想。
方才的方才，他也是从门缝里瞥去的，卧室的房门并不上锁，里面也很黑，暗暗地一簇。然后他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便默默地关好房门，转身下楼。
……是了，说好的，加夜班的人是不可以早回家的。



3.
不二托着腮，望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男人，重新开了灯，极明亮，对方的神情尽落在眼底，——仿佛落魄两个字正大大地写在脸上。

不二的寓所很凌乱，自由职业者和单身汉的两者结合，意味着颠沛流离的混乱生活，……好在，屋子里有暖气。
低眸。
手冢说，他本来今天要在医院值班，中途实在太累，换了班提前回去。
……所以，再也回不去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不二一怔，忽然微笑起来。
他知道，手冢有他的性情，有他的打算，斩钉截铁。
——呐，分手费总该去要点吧？
人想要有骨气是没有错，可是人生在世，总犯不着跟银子过不去。
——你要是拉不下面子，我替你做代理，到时咱们五五分成，如何？

——切，想得美。
手冢彻底否认了对方的提案。
他的恋人，哦，不，他的前恋人，大方是大方，一掷千金出手阔绰，却也是十足的商人式的精明。

——那倒也是。
桔色灯光下，不二的笑容璀璨。
——不过，反正小景一直也对你不薄～

手冢略略颔首。
他的前恋人喜欢送他东西，即使这礼物不大合他心意也不许他退回。
他们的别墅是以他的名义购买的，一处是轻井泽绿荫掩映的度假别馆，一处是在寸土寸金的千代田的私家宅邸，还有一处，能从窗口眺望东京湾最美丽的碧蓝海面，两台高级小轿车是挂在他名下的，单是这些，样样价值不菲，还不算上迹部以前送他的许多礼物。
——那些黄的，白的，彩的，全都闪烁着贵重高傲的冷酷光芒。

这十年光阴算下来，他手冢国光倒是不亏。
他到底还有什么可以计较的？有什么可以计较的本钱？


不二笑容更甚。
——呐，手冢，不如出书去吧？
豪门、不伦之恋、情变，有这三样噱头，阁下您的情史一定能吸引大众眼球。
况且，这种程度的炒作，对迹部家族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他们不会费力气拿你怎样。

不出所料被对方白一眼。
——不去。
他有份体面且收入不低的工作，他从来不曾也不需要依靠着谁。


谁是谁的谁？
相信永远，本来便是幼稚的错误。
所谓永远，自然有它的期限，不会一直不变。



4.
冥冥之中什么飘扬而来？
如同阿尔卑斯山吹下的柔软春风，又似希腊神话中奥尔菲斯的悠扬琴声？

注意到对面的手冢眼神游移，不二慌忙企图掩饰，他虽然身手敏捷，手冢的力气和反应却仍略在他之上。

『……泡菜拉面？』
扯开报纸，揭开盒盖，有清香扑面。


微笑的眸子蓦然睁开，不二瞥向他的对面，这可是他的宵夜。
这有钱的还来打他这种穷人的秋风，人世间可还有王法么？

双手按住碗身，手冢的表情极尽严肃。
——不二，你曾经答应过请我吃饭的。
况且，不过一碗含税一百五十圆大洋的方便面，何必这样小气？
再者，大家相识一场，安慰落魄人受伤的心灵的最好办法便是安慰他空虚的胃。

他晚上一直在各个床位之间繁忙，似乎从中午捱到此刻，足足十四五个钟头，他都滴米未沾，滴水未进。

不等对方应允，手冢已然拿起一边的叉子。
泡得太久了，面条有点软，泡菜调料的味道却还正好，这正巧是他新近喜欢的方便面口味。
他吃的很尽兴，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

他一夜都很疲倦。
他在医院轮急诊，有车祸发生，受伤者被送到医院。
伤员一手抓住肇事者力大无穷，一边厢惨叫声响彻病房，一项一项检查完毕，其实都不过皮肉伤。他又嚷着头痛难当，恨不得做一场CT扫描断层微创！他说，医生，我怎么可能没受伤？律师及时赶到，索性正面交锋协商赔偿。
有刚过身的病人家属拿着住院单，质疑每一项的收费标准，怎么非医保项目赫然列于其上？子女间互相推诿，又有叫嚷是医疗事故的，一片嘈杂纷纷扰扰。
一夜纷繁芜杂，吵吵闹闹，人世间。
及至他一身疲倦，披星戴月，回到宅邸，推门那一霎那，世界却又不合时宜地静默了去，凝固了一片空白。

是了，人世间。

低眸，碗里蒸腾的热气朦胧了眸子，眼前总有湿润的影像绰绰闪烁。

这世上没有哪一种感情不是千疮百孔。
不过说到底，感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听到不二说，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今天暂且借他留一宿，只有今晚而已，再多的，想都别想。
这声音，仿佛远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