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F   即兴的权利

1.暗涛涌动

手冢是在周五晚上7点下的飞机，提着简约的公文包，拖着小型旅行箱，通过安检，出了机场大厅后叫了辆记程车。

这次与铃木集团一起为期一周的德国之行，与其说是工作，不如说是半个假期。款待方相当热情，7天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原因无非是一行人带来的那张一纸千金的合同书。手冢作为集团母公司的签约法律顾问，随整个工作团队被下派到铃木驻德子公司，参与决定合同事由。

从谈判来说，主合同以及之后一些细节的讨论令双方都非常满意，最后的三天时间，合同的另一方安排了丰富的游览项目。

手冢当时就有点后悔没有劝不二暂时休假几天同来德国。

不二在一家摄影公司工作，拍摄封面广告平面杂志一类，有时一些大型活动的主办方也会在人手不够时向摄影公司借人。不二学商科出生，却对摄影有异常的兴趣，在校期间优异的成绩让很多朋友都为他放弃本专业感到可惜。然而不二却凭着兴趣，凭着相信自己能够做到，这种不知算是自信还是任性，选择了这个职业。

就像当时不二选择了和手冢在一起的方式，不二相信他们可以同时顾全对方和对方的父母。他们租了两套相邻的公寓，打通了两间卧室旁边小小储物室之间的墙壁，同居生活瞒着双方的父母亲戚，只有一些亲近的朋友知晓，比如不二的大学室友佐伯、同学千石和手冢的中学同学青学众人等等。

手冢当天午后打电话回家，提到昨天开始都在旅游，没把你带出来很可惜。

不二在电话那头深吸了口气：“我这两天有点不太舒服。”

“怎么会的？”

“可能是吃坏了什么。”

“有没有去医院？”手冢对不二异于常人的味觉和肠胃一向觉得很不可思议，两人吃一样的东西，手冢落到食物中毒要去医院打点滴的程度，不二胃一点都没异常，连准备的胃药也无用武之地，陪手冢打点滴的时候，不二道：“看吧，tezuka听我的话，把昨天几个芥末寿司吃下去现在也就没事了。”手冢心想我要是吃掉，昨天入院，今天出院现在也就没事了。

“没事，吃点药就好了。”

“最近几天好好休息，别去公司。”

“嗯，最近就不是忙季，本来前几天就可以一直没事的。”不二最后几个字明显轻了下来。

“哦？”

“……可惜去了趟同学会，吃坏了东西。”

“这两天哪里也别去。”

“是——是——”

“我明天晚上的飞机，会自己打车回来，不用接。”

“好吧。”

“那么，先这样。”

“明天见。Tezuka。”

“晚安，fuji。”很细微的声音，那头的手冢亲了话筒一下。

不二笑着很大声地亲回去。

放下电话后，手冢陷入沉思，做情人这么多年，他了解不二，这个今天显得有点奇怪的不二。

…………

手冢回到自己的公寓后没两分钟，不二就从隔壁过来。

不二穿着长袖长裤的家居服，手冢抛开已经打开准备收拾的行李箱，起身抱住不二，靠了下额头，交换了一个简单的吻。

“我没发烧。”不二笑笑。

“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我这几天哪里也没去呐。”看看手冢和他的一箱行李，“晚饭吃了吗？”

“飞机上吃过一点。”

“呐，替你留了一碗菜粥。现在我去热一下。”

不二还没走出半步。

“等等，fuji，是……菜粥？”手冢清楚不二的口味。

不二也清楚手冢在想什么，笑着说：“里面……没有芥末，或者tezuka要我现在去放一点？”

“我等一下自己来热，病人好好休息。”

“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医生说……”看着手冢的眼神有点恶作剧的感觉。

“医生说什么？”手冢推推眼镜。

“医生说这几天尽量吃得清淡些，避免剧烈运动。”不二仿佛很可惜得看着手冢。

“医生这样说的？”手冢没有表情。

“我想可能是不近女色的意思。”不二眼神从手冢身上扫到下，再扫上来，“可是……手冢的话，不知道算不算……”明显占便宜的口气。

手冢挑眉道：“遵循医生嘱咐，禁男色。”

一个很不舍得的眼神：“这样的男色，有点困难啊。”

手冢揉揉不二的头发：“我会遵照医生嘱咐，克制住。”

“……可是生病的是我呐？”

手冢决定不再纠缠下去，带开话题：“还有几天休息。”

“到周一都休息，之后再说。”不二也不追究。

“嗯。”手冢思索了一下，“明天我有工作，晚上会带吃的回来。”

“好，我想到什么，明天白天电话。”

“晚上睡过来吗？”

不二略犹豫了一下，手冢这句话的意思自然只是单纯的睡觉，不二虽然有他想单独睡的理由，但也好几天没在一起：“好，我先去洗澡。粥在我微波炉里。”

“去吧。”

看着不二关上门，手冢掏出手机，想了想，又放回茶几上。

…………

等到一切忙定，手冢躺在床上看了几页书，身边的不二陷在枕头中沉静安定，呼吸均匀，不过根据手冢的经验他应该还没有睡着。

手冢起身，拿了手机去客厅。拨了一个号码。

不二动了动，半睁眼睛，抬起脖子，听着客厅里隐隐传来的声音。

“乾，我是手冢，抱歉这么晚打扰你。”

“……”

“有件事想请你帮忙调查一下。”手冢直奔主题。

“……”

“关于不二。”

“……”

“对。”

“……”

“资料我明天邮件给你。”厅里隐隐传来手冢的脚步声，不二闭上眼睛。

“……”

“我猜侧，整个事情可能是……”声音消失在一声关门声后，手冢进了书房。

不二陷回枕头里，郁闷地想到底瞒不过他。乾是手冢的中学同学，之前手冢曾介绍给自己认识，也是知道他们关系的人之一。

手冢关上书房门后：“可能是……不二身上经历了什么不堪的事情。”手冢想到抱住不二时他身体有点僵，不二一贯喜欢在手冢面前穿宽松的衬衣，敞开上面三粒扣子，而这次他穿着很厚的半高领长袖家居服，更重要的是，手冢撇见不二手腕上偶尔露出来的一处擦伤。

电话双方沉默了一下，乾说：“我明白了，我会尽一切努力去查。”

“拜托了。”手冢想想，又补了一句：“还有一件事可能要麻烦你？”

“哦？”

手冢简要地说明了一下。

“没问题。”乾本想开个玩笑说手冢你原来这么疼你老婆，觉得不太合时宜，只好咽了下去。

“那么就先这样，有任何消息，手机联络我。”

“好的，我收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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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水木年华

手冢和不二是大学同学，同年级，不同学院，不同专业，住不同的宿舍楼。大学里活动众多，他们在大二那年互相认识。

不二念的是商科，一直在学生会工作，在一次学生会和某大型跨国公司联合举办的商业策划大赛中担任主要负责人。手冢带领法学院的某支代表队参赛，起初两人只是主办方和参赛者的关系。

不二首次负责这么重要的工作，投入了大量的时间精力，比赛的绝大部分进程都让人无法挑剔。直到进行到决赛前，赞助方即那家公司的广告部负责人联络了不二，希望这次比赛能由媒设学院的某支代表队获胜。不二后来得知那支代表队的队长的父亲是那家公司的高层。

本来这次虽然不能说完美，但不二付出过大量精力的商业策划大赛变成这样，突然让他有点提不起劲来。加上不二前期就很看好手冢那支队伍，私下和佐伯赌了一顿大餐。佐伯大二那年，因为室友换专业的换专业兼换寝室，出国的出国，寝室走了三个只剩下他一个，于是搬到楼下不二寝室那个空出的床铺。

看着他们一路表现优异，支持手冢的不二更是信心实足。现在的变故，让他仿佛有种自己的球队因为裁判不公而落败的不甘心，更让不二郁闷的是，自己就是那个拿赞助商手短的裁判。

最后该怎么处理的还得怎么处理，手冢队伍最后以高出冠军队许多的那分策划获得了亚军。原因是赞助方认为冠军队的商业策划更符合公司的行业形势，更能在实际中有效操作云云。

几个获胜队伍的领队总结中，手冢也只是表示我们整个团队发挥的非常好，从这次比赛中很有收获等等。整个赛事就这样落幕了。

不二后来请了两次大餐，一次请佐伯，另一次请手冢。

不二很真诚地注视着手冢的双眼，委婉的说替手冢觉得非常可惜，说那分策划很优秀，说自己特别欣赏手冢。这话本身没什么大问题，然而说话的人是不二周助，有本事把普通的话说得暧昧无比，让人产生歧义的不二周助。

当时手冢虽然已经经历大事小事无数，但如此这般被一个长得清秀，笑得可爱的同性面对面语气无比暧昧地说：“我很欣赏你呐。”我们一张白纸，还没有过感情经验的手冢暂时被打乱了阵脚。

不二用筷子夹着芥末寿司侃侃而谈，所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最后阵脚已乱的手冢被不二念叨了良久，居然相信这其实是一种美味而吃了下去。

之后不二有幸看得了手冢不可多得的一种表情。青学的乾因为从没看过手冢这种表情，怀疑自己会抱恨终生，而后得知了不二周助看到手冢这种表情后，更开始怀疑自己收集数据的能力。

手冢把这第一次约会的惨痛归因于自己当时对不二本质缺乏认识。

这本该是一顿赔罪大餐，结果被请的客人从心脏到味觉都经历了一系列的考验，请客的人完全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享受对方某种被称为隐忍的面部表情。

不二发现自己对某种冰山崩裂的场景有异常的兴趣后，就开始有事没事的找手冢。以至于两人一开始的关系是不二追，手冢也不躲。不二提出约会，手冢如期赴约。

平时泡泡图书馆，课后打打网球，不二到手冢寝室送过光盘，手冢到不二寝室送过夜宵，不二替手冢准备过演讲稿，手冢替不二敲过论文。

不二借用手冢的笔记本时偷偷换上了一只很可爱的小熊屏保，旁边飘有“love fuji”的字样，手冢开机后被不二找出去，屏幕不慎被别人看到，顿时引来全寝室一阵嘲笑，难得的机会更是招来隔壁寝室众人驻足围观。半小时后回来的手冢看得这一幕的表情可想而知。

手冢也在不二拜托他去代替上线性代数课以防点名时，大义凛然地走到黑板前指出了老教授的一个公式错误。

老教授在大学教了这么多年书，还从没有学生如此听课认真，并且敢于指出他的错误，顿时激动万分，慈祥地拍拍手冢的肩膀：“同学，说得非常好。你叫什么名字？”

“不二周助。”

后来不二上课时屡次受到表扬，课后老教授还在路上认出过“不二周助”若干次。教授对当时指出他错误的同学映象是如此深刻以至于不二在后来几次点名时，虽然人来了，却不敢喊一声“到”，而有了一个相当凄惨的出勤记录。

几次一起出去集体旅行，男生女生租一个大套间，打牌的打牌，看片的看片，没事的人看书睡觉。比如下半夜从80分牌局中挣脱出来的手冢和不二，挤在最后剩下的一张床垫上睡了几个小时。当时两人眼皮沉重沾了床就睡，没管封建礼教男男授受不清。

不二靠在手冢肩膀上，手冢搂着不二的睡姿，硬是被当时还有几分清醒看到了这幕就完全清醒了暗叫今天真是很lucky的千石同学用数码相机拍了全身半身脸部特写若干张照片，并广泛流传于熟人之间。

冢不二的感情算是慢火细细炖出来，水到渠成。

当室友千石去开门，转身对手冢说一声：“你老婆找。”的时候，已经到了七分熟。

当某次周末手冢独自留在寝室，不二过来同住，同吃一个食堂，同睡一张床，而且还h了的时候，那就熟到十分了。

所谓h的过程么，据双方当事人的回忆，因为没有准备安全套，寝室里的保鲜袋有正好用完，而垃圾袋和大卖场的购物袋又不符合国家安全卫生标准。于是在不二先出手，手冢没有表示反对后，两人望床兴叹，只好移动至手冢寝室的洗手间，并不断传出一些不能算对话的对话。

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呼……手冢，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

十分钟后还是那个声音：“你怎么还能坚持住？”

再五分钟：“你让我怀疑我的技术了。”

再五分钟：“原来你技术好是因为自己比较冷感？呐，tezu…唔”

总之，那是两人多年以后回忆起来的第一次。

当千石周末回来之后，对手冢奸笑着说：“我感觉到手冢度过了一个很lucky的周末。”

手冢不二暗中保持情人关系。大学毕业后开始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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