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斋聊古
―――——评佘惠敏之小说特色


暝　色

第一次看佘MM的作品，是在同学兼好友的极力推荐下。一气看完了《扬州鬼》、《天之娇奴》、《朱珠》、《狐恋》。
惠敏文字，清丽婉转，一气呵成，亦庄亦谐，颇有奇趣。整文如随笔小品，不加冗句；内容似蒲君聊斋，见奇见幻。大概是奇情小说的一种罢。情之一字，书家所钟，惠敏笔下恋情，大多人与鬼相恋，或人与妖相恋，偏偏都是从正史处下笔，一板一眼，娓娓道来，让人看得似乎此事记叙颇有史证，但结尾往往出人意外。最后还是搏得众人一笑：原来如此。
《扬州鬼》是一部讲古却又不泥古的小说，风尘奇女子严蕊的故事早耳熟能详。可偏偏加入一个鬼来，整个故事就仿佛从庄重严肃的正史转到活泼生动的野史。严蕊，字幼芳，南宋孝宗时台州人，因父触怒权贵，被没官为妓。她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为才气横溢的女性之一，也可能是最流芳千古的妓女之一。《二刻拍案惊奇》中《硬勘案大儒争闲气　甘受刑侠女著芳名》就是记叙她的故事，她清新美质的诗文与她铮然不屈的侠气，是同样青史留名的。而扬州鬼，在小说中就和这个奇女子生活在一个年代中，作者在文中赋予了这个有人味的鬼和严蕊一段传奇般的佳话，清新又带酸涩，仿佛扬州繁华后一处白描的风景。故事不跌宕起伏，因为严蕊的故事大家都熟悉了，可是，作者却借历史，狠狠地嘲笑了一把儒家大学者，一个道貌岸然的君子：朱熹，把他写成了一个阴险可怕，精于算计的小人，其思想之崇高不如严蕊，胸怀之坦荡更不如那个时而脑子秀逗的扬州鬼，这无疑是对传统的一个讽刺。
借用历史，拿历史人物做文章，无疑是惠敏一大特色；而文中时时淡淡的喻讽，如在平静的水中突然出现几个亮丽的涟漪，更吸引了读者的眼球。在神异故事中，常常有人与异类相恋的例子：狐精在月下幻化成美丽的少女，来会寒窗苦读的书生……可这个美丽的女主角的原身如果是一头还不算难看的猪，你又做何感想？……如作者所愿，《朱珠》又一次刺激了读者们的眼球，精彩不在故事本身，而在作者的创意与妙思。
与这些作品相较，我个人觉得，还是最欣赏惠敏的一部中篇《天之娇奴》。作者将这篇文的背景放在了春秋时期，这个英雄辈出，也是思想最为解放的年代。而裴豹，这样一个虚构的小人物，就被放在这个大历史中，在故事中，他与徐无忧的爱情并不那么突出，但却成了这篇文中一条明确的暗线，凭着“要兑现誓言”的精神，裴豹做的事都惊天动地，随着回到徐无忧的身边，一切的努力都成就这一对人的甜蜜恩爱。故事并不十分新颖，但令我欣赏的是，作者的国学功底非常深厚，将这一段春秋正史写的随手拈来，又兼嵌入老子的道家思想。文章洋洋洒洒，大气磅礴之处，远非其他几部作品可比肩。有小儿女青涩纯真的情萦，有枭雄气吞山河的场面。动处硝烟四起，静处雅致缠绵，可谓展开一幅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图景。
无疑，我最欣赏作者的文风，除了《天之娇奴》中文风一转，其余几部作品的基调都是淡雅清新，不拘俗路。正所谓扬州景致，至美之处，唯“浓淡相宜”而已。似乎你很难给她扣上一个喜剧还是悲剧的帽子，尤其结尾之处，往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如《扬州鬼》、《朱珠》正如此。但成亦此，败亦此，我现在仍以为，《扬州鬼》的结尾是一处遗憾的败笔，严蕊终老于山林，扬州鬼却当了几十年皇帝，这种“相忘于江湖”的感慨我认为降低了全文的基调与内涵。当然，现在看来，惠敏文中结尾颇有些象明清时一些记事小说，如《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等等，文中一平如水，不加点染，全以事叙。但我觉得，总觉得缺点什么。
前人有云写文三种境界，曰词秀，骨秀，神秀。观惠敏之文，词句清雅，平和易懂，显然秀在骨中，而光彩内蕴，之所殆者，唯神秀而已。然文字一途，非一日之功，一天之寒。故写下此评，以励人，以自励。愿惠敏文采愈华，作品愈佳，评书人也可一杯茶，一卷文，看得乐哉！